砰砰砰,金戈之声不断。
眨眼间,两人便打到了三十回合开外。
吕翰霖有些吃痛,虽然他靠着突然掌握的养吾剑法,短暂地让对方感到了意外。
但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那份“意外”的感觉正随着战斗的进行,被对方不断熟悉着、化解着。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吕翰霖突然一挥手,天赋“内有乾坤”发动,于乾坤天地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袋大米,将其扔出!
“咔擦”一声,吴大恒一刀落下,将米袋劈为两半,无数白花花的米粒爆飞,激射得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这袋大米从何而来……吴大恒一惊,还没有思考明白,视野中就失去了吕翰霖的身影。
下一秒,他感到身后有影子闪动。
吴大恒立刻转身,再度一刀劈下,但这次与上次一样,仍旧是砍在了麻袋上面,所不同的是,爆开的不是大米,而是胡椒粉!
“我日!”吴大恒忍不住骂出声来,即便修成了九品境界,他仍然无法控制身体反应,自然而然在胡椒粉的刺激下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一把铁剑抵在了他的后心。
“你输了。”吕翰霖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手持铁剑,神情肃穆。
“不讲武德!”吴大恒骂了句,但受到挟制,不得不放下了腰刀。
吕翰霖无视了他的反应,望着眼前空气,并没有出现主线任务完成的字幕。
对了,主线任务是击败吴大恒并获得副本一的后续线索……什么是后续线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他尚未打定主意,听到吴大恒道:“怎么?不杀了我么?难道你们锦衣卫的任务是将我活捉?呵呵,打入诏狱,不如给老子一个痛快!”
吕翰霖定了定神:“你的死活可不归我说了算。在带你回江都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如果非要说副本一的后续线索,吕翰霖确实发现了几处疑点,只不过先前并未深究。
想了想,吕翰霖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每月月初要去一趟暖香阁?”
吴大恒一怔:“你问这个干嘛?”
他脸色顿时古怪起来,有些恼火道:“这是私事!你问点别的行不行?”
我问别的你肯说么……吕翰霖看了他一眼,自顾自道:“暖香阁的花魁柳素素跟我说过,你每月月初必定去她那里一次,赶走其他宾客,陪她一宿。虽然付了钱,但你却不是为了她的身子。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敬她爱她,但柳素素否定了这一点。在看男人这一点上,她是专业的,我选择相信她。”
吴大恒没有说话,似乎在想心事。
吕翰霖继续道:“你对一个女孩这样好,却不是馋她身子,那是图谋什么呢?我想了很久。
由于出任务前,我在案牍司做过功课,了解过柳素素的过往身世,所以我知道她落入烟尘前,家里有一个当小吏的父亲,以及一个姐姐。在金陵等你出现的这段时间,我甚至走访过她家的旧处,获得了一些本可能被忽视的线索。
据街坊们说,柳府除了一父二女外,还雇佣了一个老仆,连带着老仆的孙子也住在柳府。那名老仆,据说是姓吴。而他的孙子,据一些老街坊说,乳名叫做大恒。”
恍如一道雷电炸响,吴大恒愕然抬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查到了……你竟然连这些东西都能查出来……”他嘴唇发抖,像是被人发现了最大的秘密。
吕翰霖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我无非是闲来无事,到处走走,一不小心就有了意外发现。
除了上述那些线索,我跟老街坊唠嗑的时候,还发现了另外一些情报,不知道有没有价值。
比如那位名叫吴大恒的老仆孙子,跟柳府的大小姐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甚好。
锦衣卫抄家之后,柳府全家都被打入诏狱,柳父判了死刑,柳大小姐被流放到偏僻之地做了瘦马。而柳素素其时正小,被发配到教坊司,学习诗词书画。”
吕翰霖说到这里,很多东西就有了眉目,所有的碎片都像找到了原有的轨迹,拼合在了一起。
吴大恒原本是柳府老仆的孙子,青梅竹马的姑娘被流放做了瘦马,他便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前去偏僻之地,众里千百度寻她。
为了生计,不得已做了马贼,却在九死一生中练就了一身不俗武艺,也算是一代传奇了。
吴大恒怔了怔,听到吕翰霖口中搜集的线索,以及没说出口的推理,叹息一声,道:
“你那脑子真是聪明的过分。我以为自己已经够精明了,没想到你还更胜一筹。有你这样的人作为敌人,无论是谁,恐怕都会感到茶饭不思吧。
没错,吴大恒是我的本名,只不过很多年前,在锦衣卫查抄柳府的那个晚上,他就死掉了。如今活在这世上的,只有一个不甘心的马贼。”
吕翰霖看着他,良久,问道:“我想知道,柳大小姐,后来下场如何了?”
这是询问街坊所无法获得的情报,案牍司里也没有记载。
“她死了。”
吴大恒面色平淡,无有悲戚地说道。
末了,又补充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因为水土不服、旅途劳累,重病在床。我想这样也好,总比做了瘦马,成为金主手里的玩物要强。
她死前的时候,托我照顾她的妹妹,也就是如今的花魁柳素素,那是她唯一在世的亲人了。”
所以你每月月初来暖香阁一次,不是为了享受温柔乡,只是为了探视情人的妹妹……只是柳素素被抄家时年纪还小,因此不记得你的音容相貌……
吕翰霖点点头,解开疑惑后,心中反而有些不大舒服。
他想了想,问道: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留手?”
“啊?”
吴大恒一怔。
吕翰霖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刚才你我交手的时候,你并没有使出全力,使出真本事,你不想杀我……我亲眼见过你击退屠旗官的刀法,比这要凌厉得多。”
吴大恒沉默了许久,说道:“因为我的目的只是脱身,并不是杀人……也许你不相信,我做了那么多年马贼,手上却不曾沾过一条人命。
并不是我本身不愿杀人,而是因为……柳大小姐,她的性子柔弱。终其一生,连只鸡都不曾杀过……
如果知道我手上沾有人命,她会伤心的。”
阳光静谧,破庙之中,粗鄙的武夫却说着动人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