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北辰肆意的狂笑在山间回荡,他的腹部的鲜血已经干涸,枪上流转的黑焰灼烧着他的身体,人群将他围在中间,却无一人敢上前。
忽然,上邪北辰的心口燃起白焰,白焰朝着他的四肢肆意蔓延着。那白色的火焰焰尖处几近透明,在风中飘摇的焰声却像是魔鬼的狂笑。周围的空间仿佛也在波动,肉眼可见的波纹开始在空气中荡漾。
那男子大惊失色,大喊着“是禁术!快走!”转身欲逃,却怎么也踏不出这片区域。这片天地已经被彻底封锁,无论是身法还是遁术,都无法踏出一步。
上邪北辰手中法印落下,“还真是天真啊,你们就这么不把我这个上邪家少主放在眼里?还真是……我好多年没对你们动手了啊,一个个都敢在我面前狂吠了,来吧……都去死吧!”
触目惊心的白焰弥漫在悬崖之上,不灼草木,但每掠过人却是直接焚骨作灰。
悬崖上,上邪北辰立在火场中央,阵纹逐渐浮现,像是一场祭祀,又像是神赐予的毁灭。白焰逐渐升腾,又逐渐归于沉寂。画面逐渐缩小,只剩下上邪北辰的脸,带着模糊的笑容,嘴唇起伏着,努力吐出最后的话语。
画面逐渐消失,云气结成的镜面也逐渐散去,但屋内却仍然回荡着上邪北辰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默梨,我走了……对不起……”
云锦瑟在努力假装平静,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过客,就像听宁南柳讲故事一样,看着别人的人生。
但她最终还是没能继续装下去,当那声“锦瑟”传来,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纵身一跃跳下遗世崖,看着自己的父亲与追兵同归于尽,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其中一部分是因为亲情,但毕竟是因为没有之前的记忆,如今也没有太多的真挚感情,只有一点血脉上的牵引。更多的还是二人那种生死与共的相守相伴,在死亡面前他们没有丝毫畏惧,云默梨跳崖之前的那个笑容,从容的仿佛不是去经历死亡而是凤凰涅磐的序曲,惨烈的又像是离群之雁的悲鸣。
云锦瑟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她想要的答案,这答案或许太过惨烈和悲怆,但在她决定揭开自己从前二十年空白岁月,找寻未知的家人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做好面对惨剧的准备了吧。
云锦瑟还没有这样哭过,她尽力的掩藏了在自己喉咙里颤抖的呜咽声,擦干了眼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她去思考。
云锦瑟不想去设想她的母亲如何怀着身孕活着走出那男子所说的戮魔窟,当她的脑海里浮现一个捂着肚子挣扎着蹒跚行走的身影的时候她的心都会撕扯般的疼痛。云锦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影像中她父亲的家族,上邪,好像不是一个平凡的家族,所以应该能够通过这个查到她父亲的身份?而云姓就不是什么特殊的姓氏了,至少别人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上邪这个姓氏就不一样了,云锦瑟自己就从来没听说过。但是若是查……又该从何查起呢?
遗世崖,戮魔窟,这两个地点她从没听过,若是丹阳长老未曾漏讲,那么至少这两个地点不在中州北境。如果这两个地点甚至是不在中州,那就真的不是她能接触到的东西了。
此时,云锦瑟突然想起来了她戒指里的六本端梨圣典,梨……是巧合吗,还是这圣典就是她母亲所创?等等……六本?她现在玄阶仅能修行第一本,那么,六本圣典是不是对应着玄、灵、地、天、神、仙六阶?也就是说,她的母亲当年达到了仙阶?那么那封天阶之上才能打开的卷轴也就可以解释了,仙阶之战,天阶之上才敢去了解,羽化境才敢去插手……
依那男子所说,他只是下面办事之人,真正的主谋可能父母也不知道,也可能是她现在还不能知道……
云锦瑟心中默默立誓,父母血仇不可不报,锦瑟现在本事低微,待他日修炼有成,纵然踏碧落黄泉,必提元凶首级慰父母之灵。
知道了也好……至少修炼之路又多了一个前进的理由。
室内云气已经消散,令牌却仍在空中悬留,云锦瑟伸手握住,那令牌却突然散发出一股柔和的白光,云锦瑟一惊,手不禁松了一松,那令牌便又飞到空中,云气又复弥漫,镜面中是云默梨立于空中,手握长剑,身后依然模糊不可见。云默梨面朝山河大地,手中剑抬起,一剑斩落!
那一剑如星落九天,苍穹之上风云尽被卷起随之斩落;那一剑,如虎啸龙吟,万千剑气笼罩于天地之间;那一剑,似狭路相逢一人敢破万敌之围,横杀无忌。
那一剑似乎刺痛了天下,也刺痛了云锦瑟的眼,云锦瑟想起了那承天路的仙人遗念,那一剑远不及这一剑风姿的十分之一。
那一剑似乎还未斩落,还在空中回荡,又好像已经斩落了几个世纪,如今已是沧海桑田。云锦瑟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眼前除了那一剑什么也看不见,眼前,逐渐陷入黑暗……
云锦瑟醒的时候窗外已是繁星满天。云锦瑟心里暗自惭愧,竟然就这么看着那留影昏了过去,此时那令牌已经是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后来还有没有别的投影,云锦瑟想伸手去捡,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是看了一个仙人留影,自己竟然耗尽了所有的灵力,肉身也脱力了?云锦瑟还在吐槽自己,她却不知道这还是云默梨当初怕伤到她而只录了影像,令牌还能识别她的气息对她有所保护,若是像那承天路一样留下仙人遗念,怕是破虚境之下都要当场被剑气震死。
云锦瑟无法,只好打坐调息,这一调息才发觉,自己的识海竟然凭空拓宽了……多少倍?自己竟然看不见尽头,灵识在识海中游荡,好久才到尽头,竟然……十倍?
云锦瑟真的被惊到了,虽然她从来没修行过此类术法,但是她也知道识海的开拓有多么艰难,十倍的开拓程度对于一个先天正常的修士来说真的是不可想象。云锦瑟心里除了惊叹,还增添了几分对于那种境界之上的畏惧,但是令她自己也想不到的是,在畏惧之后她发现她的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丝激动,就仿佛是血脉和骨子里天生的战意在沸腾,在喧嚣。
调息完毕,云锦瑟将令牌收入了戒指。望着满天繁星点点,云锦瑟闭上眼,长吸了一口气好一会才又吐出。过了一会,云锦瑟从戒指里拿出云岚九游和流云剑典,走入了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