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月明山野(1 / 1)陌上金水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郭破虏被那目光射的昏昏欲睡,不由自主就想说:“好的,你在铲除邪魔,我不干涉,我不干涉!”

蓦地想起母亲黄蓉曾经讲过丐帮长老中有一彭长老,会使慑心大法,曾经靠此法将父母掠到君山的往事,他们当时被迷之时,就是这等形状,不由心中一凛,赶紧强行避开那眼神,仰面向天,在雨水中冲淋,令神志稍清,长啸一声,举剑在身周一撩,退后三步,以防敌人暗算。

和尚见自己的迷魂之术没有收服少年,深感意外,笑吟吟地赞道:“少年人,定力不浅,不知你姓甚名谁,尊师是哪位?”

郭破虏极力避免接触和尚目光,眼睛却时刻关注他全身动向,他不愿暴露自己身份,根据母亲教导,随口道:“小可姓黄名庐!敢问大和尚是不是杨琏迦师父?”

和尚咦了一声,奇道:“你怎么知道杨琏迦禅师?”

郭破虏心想,看来这和尚不是杨琏迦,如果他们同为一伙,说明原委徒增一劲敌,自己恐难全身而退。于是含糊其词道:“我和他弟弟杨琏贞曾经见过面。是以知道,不知大和尚如何称呼?”

和尚点头道:“原来如此!贫僧祥迈,人称如意禅师,主持大都道者山云峰寺。小施主听说过么?”

郭破虏摇头道:“小可初涉江湖,不曾听闻。但大和尚既然远在大都,为何千里迢迢,到中原滥施杀伐?”

祥迈稽首道:“我和杨琏迦禅师同为佛门僧人,以铲除邪魔外道为己任,邪魔不除,不敢超然物外。黄庐小施主世俗中人,练就这身功夫不易,请不要插手教门事务,以免贫僧一个不留意,伤了小施主性命。”

郭破虏道:“大和尚妄称邪魔,何能让人信服?自道教创立以来,已历一千六七百年,为各朝各代所推崇,远远较天竺佛法传入中土为早。我大宋历代皇帝都十分尊崇黄老学说,连蒙古国成吉思汗也对全真教丘处机真人敬若神明。大和尚岂能因道法和佛法立论相悖,就加之以邪魔之号?尔等非经当朝许可,擅自使用武力,排斥异己,滥杀无辜,如何称得慈悲为怀,与世无争?这种行为在我看来,才是佛门中的邪魔外道,为佛祖所不容。”

郭破虏本不擅长篇大论,但他就事论事,有感而发,竟然一气呵成,立论精辟,说中要害,言谈间口讲指画,忘记对方摄心之术厉害,眼睛直视祥迈,正气凛然。

宋道士喘息片刻,已经得到休整,这时听了郭破虏之言,不由喝一声彩。

祥迈凝视郭破虏半晌,几次想利用摄魂之术相制,竟都不得成功,被郭破虏一番逼问,耐着性子道:“天地以佛意为意,岂有道法乎?道法称,有物混成,称之为道。我想问宋德方先生,为体同一故混成?还是为体相异故混成?”

只见宋道士道:“怎讲?”

郭破虏这时才知道,道士名为宋德方。

祥迈道:“若体同一故混成,混成之时,已自成一,则一非道生;若体相异故混成,未混成之时,已自成二,则二非一起,请问,道法所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从何而来呢?”

宋德方是全真教第三代有名的道士,现在奉全真教掌门李志常之命,住持内乡县吐雾山白云观,对道家学说研究甚深,但由于专研太深,不能跳出圈子来,听祥迈一说,竟然一时哑然,无法应答,当即面红耳赤。

祥迈微笑着看向宋德方道:“宋先生,你有大智慧,经我此问,还不能勘破道法为假么?迷途知返,不为晚矣。咄!还不悔悟?”

这一声断喝如同一声惊雷,在宋德方心中滚动,颇有让他顿悟之力,宋德方正在苦思冥想祥迈刚才所论,思想一片混沌,被祥迈一喝之下,神志已经受到控制,他面露惭色,向前迈了一步,就要跪倒行礼。

郭破虏对道法涉猎不深,却听出祥迈有狡辩之嫌,这时见宋德方就要跪倒,想要回头则难如登天,忙大喝道:“慢着!”

宋德方被郭破虏一喝,头脑稍微清醒,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手足冰凉,暗道,我刚才怎么要向这贼和尚行礼,头脑太也糊涂了。

祥迈微笑道:“黄庐小兄弟,你也想发表高论么?”

郭破虏道:“不错,我想问大和尚一个问题。”

祥迈问:“什么问题?如果和我有物混成的论点无关,还是以后再说。”

郭破虏毅然道:“有关!”

祥迈眨眨眼睛,有点不相信道:“那请问!”

郭破虏道:“我的问题是,世界是鸡先生蛋呢?还是蛋先生鸡?”这个问题郭破虏日常和二姐郭襄读书时,曾经争辩多次,此时只是顺手拈来而已。

经郭破虏提醒,宋德方不等祥迈回答,已经醒悟,立刻大声道:“对!鸡生蛋,蛋生鸡,循环往复,以至于无穷。道生一,一也为道;一生二,二亦生一。绝对的先后之论,相异之说,不过大和尚强自为之而已,何足辩哉!大和尚说天地以佛意为意,佛分为禅宗、密宗,分为大乘佛和小乘佛,不知又以何者为佛意呢?如果以其中一种为意,其余佛法是否应该被……”

郭破虏听宋德方驳倒祥迈谬论,心中正慰,忽然劲风扑面,祥迈不等宋德方说完,突施偷袭,一杆铁棰已经点到面门。

他见祥迈举手投足间颇有佛门高僧风采,实想不到此人竟会卑鄙到突然袭击。连忙一个铁板桥向后仰倒,堪堪躲过这致命一攻,随即身体向右滚去,防止祥迈厉害后招。

不过祥迈好像早已预料到他这一招,手中铁棰突然掷出,向郭破虏滚动之位扎去。

郭破虏突然发觉有物向自己滚动的方向射去,再动将被打中面门,连忙施展千斤坠,强行止住了滚动之势。

只见一杆铁棰在耳旁裹着劲风没入石中,声势惊人。

就这样缓了一缓,他的前胸已经露出破绽,被祥迈右手一点,点中身体乳突穴,动弹不得。

祥迈右手点中郭破虏,左手持木鱼荡开宋德方攻来的三剑,一把将郭破虏胸口衣襟揪住,提在手中,哈哈一笑:“此子颇具慧根,孺子可教,强过宋先生多矣!带回去收做徒儿,最好不过!”

话未说完,身体已经飘在数丈之外。

宋德方大怒道:“贼和尚,突施偷袭,算什么好汉行径!枉你号称如意禅师,难道就靠卑鄙无耻来实现如意么?”边说边紧紧追来。

可惜宋德方轻功虽佳,但祥迈携着一人,仍然比他快出少许,眼看两人之间相距越来越远,已经无法追。

此时大雨已停,新月初升。只见祥迈突然腿部一软,一个趔趄,倒在一棵青松之旁,他手中提着的郭破虏也被甩了出去,仰面躺在一片山岩,再有两三步便是悬崖绝壁。

宋德方惊讶殊甚,实不知祥迈为何会突然跌倒。

他疾奔而至,右手持剑一招大江东去,以防敌人来攻,左手把郭破虏扶了起来。

孰料祥迈站起身形,恭恭敬敬对着竹林方向施了一礼,高声喊道:“谢前辈高人不杀之恩,祥迈铭感在心,后会有期!”说完,瘸着腿一拐一拐地去了。

宋德方自忖祥迈虽然瘸了一腿,自已仍然敌他不过,刚才显然有高人出现,高人既然放他一马,那也只有让他去了,所以并没有追赶。

他刚要抱起郭破虏,却见郭破虏突然自行走了两步,正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原来郭破虏穴道已经被人解开,当时只感到腿部被什么东西一碰,筋络立刻通畅,但那物是什么,穴道如何被解开竟全然不知。

两人来到竹林之中,放眼四处张望,哪里还有什么前辈高人的影踪?

祥迈功力非凡,能轻易击败宋德方和郭破虏,竟然被人隔空点住穴道,一招之间即行拜服,此人功力之高,实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当世并无几人能够做到。

郭破虏想,父亲郭靖当然有此功力,但他据守襄阳,不轻易在江湖行走。

外公黄药师也有这等功力,他老人家特立独行,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年难得见一面。

如果此高人系爹爹或者外公的话,他们念及骨肉亲情,肯定会第一时间出现,不会避而不见的。

而父亲的义兄周伯通,据说功夫已经到了震古烁今之境,人称老顽童,喜欢嬉笑人生,最爱捉弄别人,以博一乐。这个高人最可能是他,但他远在山西百花谷隐居,怎么会突然来到内乡呢?

再看躺在地的断腿老者,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神情猥琐,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臭气息,胸前固定着两根松枝,正轻声呻吟,实不像前辈高人模样。

两人知道前辈高人不愿献身,只好对着远处喊道:“多谢前辈救命之德,永感肺腑!”

风声飒飒,竹影轻摇,四周一片静寂,想来前辈高人早已去了。

郭破虏还有要事,俯身抱起老者,和宋德方同山岗,两人边走边聊。

宋德方本就敬重郭破虏英雄侠义,听说他是郭靖之子,更是十分亲热。

宋德方心中也有事情,道观中七人被祥迈同党所捕,不知现在如何,所以着急赶回白云观。

两人绕过竹林,正往前走,忽见前方火起,一片火焰照亮夜空,把半座山峰都点亮了。

宋德方惊道:“不好!祥迈这贼秃放火烧观,不知我门下弟子安危如何?”

说完,他仗剑快步向着火方向奔去。

郭破虏见状,连忙抱着老者,施展轻功,紧紧跟在宋德方之后。

宋德方见郭破虏怀中抱着一人,却没有被自己甩开,轻身功夫在全真教中已经属于乘,心中暗赞郭破虏不愧为郭靖之子,天赋异禀,如此年少,已经成就非凡,未来可期。

三人尚未来到白云观前,已觉热气逼人,无法靠近。果见大殿和前后院落火光冲天,尽数燃着,发出噼啪之声,砖瓦木块受热浪冲击在空中乱飞,整个白云观已经化为一炬,空气中混杂着酒气和炙烧的肉身焦味。

宋德方明白,祥迈和随从竟然将白云观储存的大量白酒作为助燃物,一瞬间将白云观全部燃着。

宋德方作为全真教派到白云观的观主,并无什么不良嗜好,只是深受师父丘处机真人仗剑行侠的豪爽之气影响,唯爱饮酒,观中藏着大量好酒,供他和门下饮用,不想被敌人发现,做了引火之物。

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焦味,宋德方泪流满面,恼怒伤心已极,不知道被敌人抓获的七名门下是否被大火吞噬,突然仰天狂吼一声,挺身形就要冲进火海中查看救人。

郭破虏连忙伸手使劲把他拽住,整个道观如此大火,冲了进去,顷刻间便会化为焦炭,徒徒送命而已。

宋德方岂不知当下的情状,想到道观向来好生兴旺,谁知被祥迈带人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竟然全部毁损破坏,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不由瘫倒在地,一时不能自已。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