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刮来一阵东风,霎时浓烟滚滚,扑头盖脸,差点没将青藤给熏死。
“咳咳咳!你是要熏死蚊子!还是要熏死我!”
青藤气急败坏的怒吼,却又吸入一口浓烟,忍不住咳嗽起来。
说来真是倒霉,青藤正处在“暴风”浓烟的中间,惨遭飞灰火星的凌迟还挪动不了半寸地方。
听到她的怒吼,痛失刘海,悲春伤秋的小童子这才想起来还有个“病号”没救出来。
他连忙冲过去,站在浓烟外头喊道。
“啊呀!青藤!你没事吧!”
青藤不住的咳嗽,浓烟熏的她唾液里都咳出丝缕血水来。
“臭小子!咳咳咳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小童子被她骂的很是内疚,憋足了一口气一头扎了进去。这四盆艾草果然不是盖的,浓郁的烟灰没多久就熏的他眼泪汪汪,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摸过去,好不容易摸到了青藤的大腿还被她一扇子拍掉。
小童子吃痛的捂着自己的手背委屈的骂道。
“我来救你出去你还打我!”
青藤没好气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听到他倒吸一口凉气才松开。
“还不是你整出来的!蠢货!”
小童子自知理亏,但还是恶劣的拧了回去,不服气的说道。
“还不是你说要点艾草的!”
哎呦呦!还狡辩?!青藤气不过,两只手一起掐他,拧住他的软肉就是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谁叫你一起点的!”
小童子吃痛的嚎叫,两只胖小手也不服输的掐回去。
“嗷嗷你说点四盆的!”
“你还说点五盆!”
“我只是拿出来五个盆!”
“就是你!”
“怪你!”
“”
“”
他们两人互相在浓烟里头掐来掐去,也不管会被烟熏成什么样,骂骂咧咧的非分出个高下来不可。
浓烟渐渐升至半空,徐徐向四周飘散,映照在蓝晃晃的星空下有些明显。
躺在枝桠上咪着老酒,坐等猎物跳进陷阱的仓衡恰好抬头望月,瞧见这股子浓烟霍然站起。
这个方向不正是茅屋着火了!
他连刚掉进陷阱的獾猪都不管了,提着长剑就往茅屋方向赶。
他足踏虚空,御风而行。不消多时便赶到茅屋。只见他给青藤搭建的凉床正冒着滚滚浓烟,浓烟内的两个身影正害怕的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连忙俯身而下,化掌为爪,将青藤与小童子从浓烟里拎了出来。
而刚将他两拎出来,仓衡却是一愣,只见原来两个在浓烟中互相蜷缩的身影竟是在互掐脖子
青藤一见是仓衡,连忙抬起自己被熏的乌漆麻黑的小脸装可怜。
只见无辜的杏仁眼里泛滥出水花,委屈巴交的一瘪嘴,带着哭腔撒娇道。
“师父他欺负我”
情到深处,青藤觉得此处应当流下几滴眼泪,于是她透明的泪珠子滚滚而下,在她漆黑的脸上划下一道泪痕
仓衡不由沉默。嗯徒弟变得更丑了
小童子见她老大不小了居然还卖萌!不甘示弱的瞪了她一眼,小手抓住仓衡的衣角奶声奶气的说道。
“我才没有仓大侠是她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他锅底般黑的脸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巴了半天没挤下一滴眼泪。
仓衡被他这么个男人撒娇撒的起了一头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的飞身而起,将他丢在了屋顶。
随后双手抱起自己的徒弟,一跃而下,小心的将她放到软榻上,还特地出去给她端了盆水洗脸。
小童子害怕的一个脚滑,差点从屋顶上摔下来,手忙脚乱的抱住屋脊,趴在上头嚎叫。
“你个猥琐大叔!重女轻男!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帮青藤洗好脸端着脸盆出来的仓衡望了小童子一眼,只见他双眸一眯,杀气外溢。小童子立马被吓得噤了声。
待到仓衡洒了水再回到屋里,小童子才委屈吧交的嘟囔。
“没良心!一个两个都没良心!我伺候了你们这么久居然把我挂房顶上!
师父徒儿好苦啊你啥时候才回来啊!!!”
“铮!”
一把飞刀穿透屋顶扎在小童子的袖子上,他害怕的咽了口口水,瑟瑟发抖的将自己的袖子拔出来。
“大大侠我再也不敢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听到小童子求饶,擦拭身体的青藤忍不住偷笑。暗骂了他一句“活该!”,便披上里衣,将脸盆从屏风底下的缝隙里推了出去。
站在屏风另一头的仓衡接过脸盆去将脏水给倒了,又接了一盆清水给她。
“可解气了?”
“解气了。”
青藤嘴角扬着笑容,再度脱下上半身的里衣,拿干净的布巾又擦拭了一遍,对着仓衡说道。
“等下出去倒水,将他放下来吧。”
背对着屏风的仓衡身影一顿,随后仰头灌了口酒,半梦半醒的说道。
“无妨的,杜景瑜奈何不了我,将他徒弟多晾上几日也无妨。”
青藤摇了摇头,又粗略的擦拭了双脚,穿上里衣,将铜盆推了出去。
“他还我和他闹着玩的,不用太当真。”
仓衡叹出口气,将酒葫芦收了起来,双手接过铜盆,小心翼翼的问道。
“真不生气?你可不能郁结在心,对身体不好。”
青藤挽裤腿的手一顿,随后无所谓的笑道。
“再不好能不好到那儿去。没事的,我没这么脆弱。”
仓衡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屏风后头的青藤低垂着脑袋,来回抚摸自己的双腿,不忍拂了她的心意。
“好,那我将他放下来。”
仓衡转身离开,泼了脏水后便一跃而上,将小童子给拎了下来。
双脚终于着地的小童子感动的痛哭流涕,双腿打着哆嗦抱住仓衡的大腿。
“大侠大侠”
仓衡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沉声安慰道。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
哭到一半的小童子将鼻涕吸了回去,憋着皱巴巴的包子脸从地上站起来。
“我还没长大,还不是男子汉你下次可别吓我了”
仓衡被他的话说的一噎,沉默了半晌抽出自己的大腿,留下一句“看你表现。”便拿着铜盆去勺水了。
看自己表现?小童子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突然顿悟,以拳击掌,蹦蹦跳跳的往厨房跑去。
下午的鱼汤还没给青藤喝呢!现在拿出来再好不过了!
仓衡拿着清水再度走回屋里,从屏风缝隙下给青藤推了过去,随后背对着屏风帮她守门。
“我将他放下来了。”
仓衡带着酒气的声音略显沙哑,却还是为了照顾青藤尽量说的字腔圆滑。
青藤拧着布巾点了点头,抱起自己的双脚泡到清水里,躬下身子擦拭脚踝。
“他是不是吓坏了?”
“那倒没有。”仓衡望了一眼门外,灌下一口浊酒,面不改色的撒谎道,“依旧活蹦乱跳的。”
青藤不由失笑,骂了句“小皮猴!”便拧了布巾将自己的双脚擦干,推了铜盆出去说道。
“我洗好了。”
仓衡颔首,灌下最后一口酒,绕过屏风将青藤抱起来,将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才转身拿了洗脚盆出去。
临关门,仓衡还不由叮嘱。
“早些睡,伤好得快。”
青藤望着他憔悴落魄的打扮,心口不由酸涩。她努力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着仓衡罢了罢手说道。
“嗯,师父你就放心吧!我马上就会痊愈了!”
仓衡点了点头,随后帮她将门锁上,再三确认打不开后,才拎着空盆离开。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青藤被子下抚摸着自己双腿的手缓缓捏紧。
痊愈?怎么可能呢别说无法再练武,没准这辈子连站起来都是奢望了
“吱呀”
书桌旁的窗户被缓缓打开,青藤戒备的握住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
“谁!”
她低声呵斥,来人却是猫着腰走过来,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