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如此容易,侧首撇了仓衡一眼,见他对自己点头,便大着胆子说道。
“奴才斗胆,想向小王爷借兵,自己攻打下平阳派。”
“哦?”小王爷略一挑眉,兴趣盎然的放下糕点,摸着手上的扳指说道,“有意思。”
他微抬起下巴,睥睨着青藤,容颜绝丽的脸上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不过你得给本王一个理由。”
理由?难道说出来,这个打造出熔炉的男人就会懂吗?!
难道说出来,胡子鉴就能复活吗?!
她不过是想实现胡子鉴生前的愿望罢了,不过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罢了
青藤瞳孔骤然收缩,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怨恨与愤怒,紧咬着下唇,说出半真半假的话。
“他们之前想杀了奴才,如今有机会,奴才自然是要将他们的老窝都给端了,一雪前耻。”
青藤的回答杀伐肆意,血气冲天,狰狞的表情几乎就像是个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但小王爷却对此刻的她非常满意。
他建造熔炉,不正是想得到几个穷凶极恶的杀手吗?
他含笑点了点头,雪白的青葱玉指对着案上的黑匣子一点,示意仆从拿过来。
“不错,本王允了。”
说话间,貌美的侍女已经拿着黑匣子跪在地,双手托举着,将黑匣子举到小王爷的跟前。
另一个侍女双手托着一个托盘,上头垫着一块儿柔软的云锦,正中只放了一把小钥匙。
小王爷将滑落的碎发拢到耳后,捻起钥匙打开了黑匣子,从里头取出一个狰狞恐怖的獠牙面具来。
他在手上把玩了片刻,随后带到了自己的脸上,伏低身子看向青藤。
“不过你可不能打了败仗回来,丢了汝阳王府的脸面。”
小王爷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透过青面獠牙面具时变得嘶哑可怖,鬼气森森,连是男是女都要分辨不出来。
青藤恭敬的应了一声“是”,抬起头来,却被这鬼面具吓了一大跳。
“啊!”
跪在地上的青藤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叫一声,躲在了仓衡的身后。
鬼面具后的小王爷不禁捧腹大笑,爽朗的笑声透过青面獠牙面具变得低哑空洞,回荡在屋内,阴森可怖,将炎热的空气都变得凉嗖嗖的。
小王爷玩够了,便将鬼面具摘了下来,放入黑匣子内,示意侍女拿给青藤。
“你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太普通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就算攻打下平阳派,也会有很多人不服气。
带上吧,这张面具,可以助你马到成功。”
躲在仓衡身后的青藤一愣,没料到这个东西居然是要给自己的。
挡在青藤前头的仓衡将她从身后拉了出来,青藤惨白着一张小脸,连忙恭敬的对着小王爷俯首磕头。
“是!奴才叩谢小王爷恩典!”
小王爷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对着他们罢了罢手。
“没有别的事的话,就都退下吧。”
“是,叨扰了,属下告退。”
仓衡对着小王爷抱拳行礼,与青藤互相对视了一个眼神,便带着青藤一前一后的出门了。
此时天色尚且还早,远没到三杆的时候。仓衡与青藤闲来无事,便跑去外头的茶馆听说书。
上午来茶馆喝茶的人很少,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互相都坐的很分散。
来的这些人不是不爱干活的懒汉,就是成天喝饱了酒的醉鬼。像仓衡这样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儿来听说书的,站在这里十分扎眼。
此时说书先生正巧讲到了战神白起坑杀敌军五十万俘虏,鬼哭狼嚎,火光肆虐。他手中惊木一拍,“啪!”的一声将走神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青藤跟在仓衡身后不由捂着嘴偷笑,低着小脑袋一颤一颤的跟着他走。
往日里仓衡一个人过来,都是喜欢坐在烟火味儿浓重的一层。在这处讨点酒喝,在那处捞把花生米,听众生百态,喝个昏天黑地。
但毕竟一层里鱼龙混杂,青藤方才大病初愈,没有一技傍身,自己喝醉了又难免顾虑不周,多少有些危险。
因此,仓衡在厅堂里转了个弯儿,踩着楼梯走到了二楼。
与一楼的宽敞不同,二楼的面积十分的小。
中间被搂掉了一块巨大的天井,天井纵贯至三楼,能清楚的瞧见一楼的舞台与听客。
二层剩下的面积唯有沿着墙壁、绕着天井的一周羊肠小道,在阑珊旁摆了一圈儿二人桌后,只能供一人行走。
仓衡挑了个亮堂的位置,摘了腰间的酒葫芦坐下。一路尾随的小厮连忙摘下挂在肩膀上的抹布,麻利的替他们擦了一遍桌子,堆着笑容说道。
“客官,吃点什么呀?”
仓衡闷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单手托着下颚,指了指青藤说道。
“来一碟花生米,再来两件儿她这样小孩子吃的点心。”
小厮麻溜的将抹布甩回自己的肩膀上,吆喝了一声。
“得嘞!”
便小跑下楼去拿花生米了。
此时的说书先生已经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带着灰色的秀才帽,不再讲战场上的故事,而是摇着折扇,开始讲起了江湖上的桃色新闻。
只听他手中折扇“刷”的一下收紧,轻敲着案面神神秘秘的说道。
“这最近的江湖上,要说最鸿运当头的,还要数平阳派的掌门,孟霁阳孟先生!”
听到此处,原本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的青藤,霍的一下坐了起来。
“这孟先生不但在前日新得一子,后继有人。而且那汝阳王府的熔炉里,还传出来他的死对头,胡子鉴已死的消息!
整个平阳派那叫一个张灯结彩,喜气腾腾,广邀各路英雄好汉,大摆流水宴席。宣称要大肆庆祝十日,以报天恩。”
青藤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寸寸收紧,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小狼崽,凶狠的盯着说书先生。
仓衡感受到她周身溢漫出来的杀气,叹息一声,抬手盖住了她的小拳头。
青藤一愣,周身杀气一窒,侧首不解的望向仓衡。
只见仓衡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他只是个说书的,与平阳派无关。”
青藤沉默了半晌,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下抽离了出来,缓缓压制下心中的怨恨。
“我知道”
她轻声如是说着,面色却并没有缓和。
去楼下拿点心的小厮没一会儿又再度小跑了上来,他依旧灿烂的笑着,手上拿着个托盘,上头摆了一壶茶水与三叠小菜。
除了仓衡点的麻辣花生,小厮还拿了一碟蜜饯与一盘绿豆糕。
他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到仓衡他们的桌上,道了一句“客官请慢用!”,便举着个托盘去给下一桌客人点单了。
由此打了个差,说书先生中间说了什么,青藤几乎都没听见,待到她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在说书先生身上的时候,只见说书先生已经说到了很后头。
“如今太白山上的孟掌门,已成为江湖上最热门的励志典范,他从曾经门派中的吊车尾,小透明,一跃成为如今江湖上一流门派的掌门人!
娶娇妻,笑江湖,腰缠万贯,座下弟子万千,堪称当今名利双收第一人啊!
要说这胡子鉴,曾经也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谦谦君子,正义凌然。不曾想结局竟是如此悲惨,令人唏嘘啊”
这不对啊青藤不由皱起眉头,流氓剑客明明说过,孟霁阳是因为天资卓越,才被上任掌门破格收为关门弟子的!
到了说书先生的嘴中,怎么又成吊车尾了呢?
青藤疑惑的望向仓衡,指着楼下的说书先生说到。
“师父,孟霁阳的功夫很差吗?”
“这倒不是,他如今的功夫的确算得上一流。”
说起这个孟霁阳,仓衡的表情略有些嫌弃。
“只不过他的功夫并不是自己练的,而是靠一种十分阴损的采补方法,祸害了不少平阳派的女弟子。”
采补青藤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自己劝解胡子鉴放下仇恨,逍遥江湖的画面,遍体凌伤的胡子鉴对自己说,平阳派里还有人等他,他不能走不能放弃
自己还曾嘲笑他顽固不化,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