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海悠默不作声,拿起铅笔继续画猫。
这种情况,最好的做法只能是装作没看见了。
说起猫来,实际他关于猫的印象其实也只有那只常常在路袭击他的黑猫。
他从一开始到现在画的所有“猫”,都是模仿着黑猫的动作形态画的。
但即使是到了现在,他笔下这只看去就很不聪明的呆猫,也显然和黑猫毫不相干。
连动作都画不好,就不要指望他还能画出猫的神态来了。
绘画1
画纸换下,重画。
绘画1
再重画。
椎名未央在一旁静静看着,因为害羞的原因有些不敢说话。
她也拿出铅笔,在鸣海悠明显不和谐的线条旁勾出修正线来。
“谢谢。”
“嗯……”
绘画1
……
下课铃声响起,时间重新回到课前,接着又是一节美术课过去。
鸣海悠已经有些麻木地在画纸划着线条,跃然纸的可爱小猫比最开始的蜗牛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绘画1
绘画20/100
系统的能力在技能升级的一刻显现出来,他手中的铅笔突然一轻,笔尖划动,肉眼可见地流畅起来。
就好像他的右手突然被录入了不属于他的肌肉记忆。
猫的动作也不仅仅局限于四肢着地,脑海中浮现出各种猫的动作。
“咦?”
一旁的椎名未央有些惊讶。
鸣海悠突然之间的进步太明显了些。
就像刚学素描、连弧线都打不出来的新手,眨眼间的功夫,突然可以徒手划出一条笔直的直线了。
没有经过一定时间去专门练习,不管怎样画,出来的线条都会是杂乱的。
因为没有学过绘画的人,握笔的手通常不够稳定,一条线通常需要描了又描、接了又接,不然就会飘到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不受控制。
稳住握笔的手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练习的绘画基本功,对只是处于兴趣才学的鸣海悠来说,是根本不用考虑的事。
椎名未央一直教的,都只是如何把猫画好。
猫都有哪些特征、画动物的时候要这样才能把四肢画好、怎样才能画好眼睛……
“好厉害……”
“刚刚突然觉得顺畅了很多,似乎找到我写字时的那种感觉了。”
鸣海悠前世为了应试考试和后来的工作,一直有在坚持练习书法,以至于这一世,他的字体也比绝大部分高中生好看得多。
至少作为掩盖作弊的借口足够了。
“呣……那,恭喜鸣海桑?”椎名未央在惊讶之余,语气中夹杂着羡慕,“我当初练习了一个多月才达到鸣海桑这种程度呢。”
鸣海悠熟练地在画纸画出一只神气的小猫。
猫的嘴里叼着一袋面包,包装印着熟悉的小熊图案。
已经和黑猫有三四分相似了。
“该回去了吧?”
“嗯……可是,”
可是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姑且按照一年前的事情发展来做吧。”他把画纸从画板取下来,揉成一团。
很快便遇到了问题他想试着画出椎名未央画册里的那只葫芦猫,但有了二级的绘画之后,完全画不出来那种抽象的线条……
鸣海悠像椎名未央那样模仿着画出一个来,等着美术课铃声响起。
……
叮
眼前景象一闪。
回过神来时,
“第一节课,就画一个自己喜欢的动物吧”美术老师站在讲台,第五次这样说,“有遇到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问老师哦”
鸣海悠陷入沉思。
如果把入学式的那次作为参考,没有从画里出去的原因不在于他的模仿。
入学式椎名未央同样也是刻意模仿了当时从楼梯摔下来的意外。
“……”
决定是否出去的因素应该是事件的意义,而非事件本身。
椎名未央在楼时摔倒,被他送去保健室,事件使他们认识了对方。
那这一次呢?
“椎名桑,当时你有承诺过什么吗?或者我承诺过什么?”
他想到返校第一天时的那节美术课,当他走到自己的位置时,他的画就已经被椎名未央提前画好了。
“唔……”
少女当然记得。
只是很多话,只有第一次说出口的时候自然,再去刻意地重新说一遍就会变得难为情。
“……”椎名未央红着脸,深吸一口气,“鸣海桑的画以后都交给我好了。”
因为实在太过莫名其妙,鸣海悠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就麻烦椎名桑了。”
“啊!”少女赌气似的扭过头,把画架也换了个位置,做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美术课平平无奇地过去。
铃声响起。
鸣海悠心里升起一丝期待。
御影滨高中一节课50分钟,他已经连续了五节美术课,外面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就算是喜欢绘画的人,连续画四个小时的画,也会感到有些疲惫,更何况他显然并不是多么喜欢绘画。
画面闪烁。
视野重新清晰。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依旧不是椎名未央卧室的天花板。
“第一节课,就画一个自己喜欢的动物吧有遇到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问老师哦”美术老师第六次说。
椎名未央先是惊讶,随后变得有些失落,
“还是没有出去啊……”
鸣海悠感到有些头疼。
为什么入学式那次让事件沿着过去的轨迹重走一遍就可以出去,即使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这次就不行了呢?
是因为他突然学会了绘画?
他的状态影响了拉普拉斯妖的推算么……?
“……”
椎名未央低头在画板画着美术教室的草稿,在教室的窗外点淅淅沥沥的雨滴。
视线从少女的画移向窗外,阳光明媚到有些刺眼。
恍然间,思绪里的那团雾也被阳光驱散了去。
鸣海悠失笑。
他刚才还说重要的是事件的意义,一开口和对方说话就全忘了。
两句台词毫无来由地复述能有什么意义?
承诺的内容是什么,就像是教室外的天气是阴是晴一样,只是事件的一部分而已。
重要的是承诺这个行为。
“椎名桑,”他开口。
“嗯?”
“从画里出去后,椎名桑还可以和在这里一样,教我画画吗?”
少女停下笔,抬头和鸣海悠对视,嘴角抿起微笑,“当然可以啊……如果鸣海桑愿意的话,我一定会帮你的。”
话音刚落。
就像阳光下滴落在青石的雨滴。
随着画中世界无声消失在视野远处的光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