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经常喜欢一惊一乍,对于他此时的行为,杨广几人根本没觉得有什么唐突之处,只觉得再正常不过。
“你知道什么了?”宇文述不明觉厉地问道。
“齐王在下棋,在下一步很大的棋!”张衡深呼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盯着杨广的眼睛,语气中有些颤音地道:“我们一直都觉得,齐王要夺嫡,要夺东宫的太子之位,对不对?”
“难道不是?”
宇文述,杨广,萧氏三人不由地对视一眼,对张衡这番话感觉莫名其妙。
现在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杨勇刚从圈禁当中出来,目标一定是东宫之位。
如果说,之前的杨勇在圈禁当中,还有存活的资格和可能性,那当他从圈禁当中出来并且被封为齐王之后,那这资格和可能性就彻底破灭了。
毕竟,一个先是太子,又是亲王,从法理上对杨广的撼动是极为巨大的。
一旦落败,杨广是不可能放过他的,这是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不过众人也并不觉得杨广狠辣,这是身为皇家子弟应有的觉悟,也是在这条道路上落败之后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这就是夺嫡的规则,没有任何人可以触动。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值得张衡再说出来一遍?
“当然不是!”张衡握拳猛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差的太远了!齐王不过刚刚出来,在朝中根基已经被折损的七七八八,他拿什么夺嫡,他又凭什么夺嫡!?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圣上和齐王之间,可是有着巨大的隔阂的!这父子二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呢?
不可能真的不在意的!
所以很简单,也是很至关重要的一点,齐王如果自己夺嫡,难度极大。可是同样,齐王如果只想先保住自己的命,那对于齐王来说,他并不需要自己动手!”
张衡的话宛若一道晴天霹雳,在杨广,宇文述和萧氏的耳边炸开。
这三人现在直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他们之前一直觉得,杨勇想要活命,就只能参与夺嫡,将杨广从东宫的太子之位上拉下来,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上去。
可现在他们突然发现,事情好像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们现在经过张衡的一番提醒,才猛然发现,对于杨勇来说,他还有另一条路,另一条走起来,要比自己参与夺嫡,坐上东宫的太子之位要容易许多的路——
将第三者拉进来!
“你的意思是说,齐王的目的是将太子拉下水,然后扶持陈嫔的儿子坐上东宫之位?”
宇文述的脸色变得奇怪,总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
“不对啊,如果齐王是这个意思,那他自己这么办?齐王和太子都是嫡系,就算齐王前半部分的计划都成功了,可后面呢?
陈嫔只是嫔,他就算能生出儿子,那也只是庶出!除非他要把陈嫔扶正,扶上正宫之位。可这样,他怎能对得起先皇后?”
独孤伽罗已死,宇文述的话中便直接将其说成了先皇后。
张衡听得这话,却只是不屑地笑了笑,道:“宇文左卫率,你觉得,齐王能给陛下吃春药,难道齐王对先皇后还有什么感情吗?
你别忘了,当初齐王被废除太子之位,先皇后可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这……”
宇文述一时语塞。
不过张衡说的确实也在理,虽说独孤伽罗和杨勇的母子,但独孤伽罗的儿子足足有五个,杨勇这个性格不被她所喜欢的大儿子,确实没接受到来自独孤伽罗太多的母爱。
反倒是责备和厌恶更多一些。
将心比心的话,指望着杨勇以德报怨,可能性不大。
两人这般讨论着,杨广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
他就是嫡系,如果杨勇真的有这个打算,那对于他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杨坚能把杨勇放出来,甚至让尚书右丞李纲去作为齐王府的长史,其实也是变相在给自己树立对手。
自己哪怕在朝堂上已经小心翼翼,尽量让东宫的势力不那么显眼,可是这势力不知为什么,就好像自己会繁殖一样,越来越庞大。
想不被杨坚注意到,根本不可能。
杨广对此实在是无奈。
如果这个时候,陈嫔真的诞下了子嗣,或者是后宫中的其他人诞下了子嗣……
到时候杨勇带头拥护,再随便找些自己的小错误,以及后宫众人的枕边风……说不定真的可能让杨坚产生再废太子的心思!
毕竟杨坚虽然年纪不算小,但身体却健朗的很,根本没什么老年后顾的担忧。
而且哪怕是陈嫔的身份,一个陈国遗孤如果能做上太后的话,那对于江南的安抚效果,可比自己一个扬州总管强上太多了。
萧氏一直注视着杨广,对于杨广脸色的变化,自然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而且作为杨广的枕边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杨广如今都在想着什么。
所以她思索片刻,主动道:“右庶子觉得,陈嫔对此事,是否知情?”
这个问题还是很重要的。
张衡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道:“依臣所看,陈嫔应该是不知情的。”
说完,他又解释道:“对于齐王而言,后宫中任何一人都可以成为他的助力,陈嫔只不过更受宠幸,也是更加值得齐王投资的对象。
但这份投资,还是要等陈嫔真的怀上了子嗣,才能凸显出来。如果臣是齐王,对于陈嫔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是绝对不会将事情全盘托出的。”
“也就是说,陈嫔最多知道,这茶叫做求子茶,能够帮助她怀上龙种,是吗?”萧氏反问道。
张衡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依臣来看,大体应该如此。”
说完,他又看向一旁的宇文述,询问道:“左卫率觉得呢?”
宇文述同样点头道:“我和右庶子的看法一样,陈嫔久居宫中,接触外面的事务不多,顶多能作为一名棋子。
对于棋子,告诉她太多事情,反而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