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站在孙忆梅家楼下。
据说这边的几栋楼原本是某个工厂的员工宿舍,天蚀出现后,工厂经营不善倒闭了,老板遣散员工后拿这几栋宿舍来收租,发现比开厂子赚钱容易多了。
王悠上到三楼,来到307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旁边的窗户下探出个小脑袋朝外张望,是小女孩金夕。
“妈妈在家吗?”王悠隔着玻璃窗问道。
小金夕摇了摇头。
王悠看了看时间,快到午饭点了,孙忆梅不回来做饭吗?
想了想,王悠又敲了敲隔壁306的门,他今天过来本就是为了了解一些情况,而从领居口中打听到的,恐怕比孙忆梅本人嘴里说出来的更可信。
敲了半天,306的门没开,反倒是另一边308的门打开了。
一个阿婆探出身子来,看了王悠一眼,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王悠走过去,“阿婆您好,我是官方的人,想来了解一下孙忆梅家的情况。”
顿了顿,他继续道:“您也知道,他们家丈夫刚意外去世,这件事在网上闹得很大,我们也是来看看他们家有没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扶持和帮助。”
“人没在家,估计在楼下打麻将呢!”阿婆嘟囔着,“也不知道这女人最近哪里弄来了钱,天天赌。”
王悠倒是知道,最近网上有不少网友对孙忆梅和小金夕捐了款。
“那阿婆,您对他们家的情况了解吗?”王悠问道。
阿婆朝外张望了一下,就拉着王悠的衣袖,“进来说。”
进了屋里,王悠看到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单间,放了一张床后空间已经不多了,勉强摆得下一张桌子和椅子。
招呼王悠坐下,阿婆自己就坐在了床上,对王悠说道:“那女人啊,可不是个好东西!”
王悠故作惊讶:“为什么这么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吧?”
阿婆一拍大腿,气愤道:“他们家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家男人,要我看也是活该,死得好!报应到了!唉,也就可怜了那孩子!”
“哦?您和我说说看,都怎么回事?”
阿婆稍稍压低了一些声音道:“他们一家搬来这里,大概有三年多了,这里隔音不好,我隔三差五就能听到晚上他们家吵架,越吵越大声,吵到最后就打起来,光听到男的在骂人,女人和孩子在哭。”
“起初我还挺同情这家女人,心说这男的不是人,发起疯来老婆孩子一起打,后来发现这女的也不安分,白天男的前脚去上班,她后脚就出门,一整天不着家,听人说是和别的男人有勾搭。”
“那孩子呢?他们都不管吗?”王悠问道。
“他们哪管孩子。”阿婆直摇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夕夕是他们领养的,平日里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只有每月去领补贴的时候,他们会把夕夕打扮的漂漂亮亮带出门。”
说到金夕,阿婆语气明显柔和下来,“夕夕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就摊不上个好父母?”
“我和这楼里的几家邻居,我们都很喜欢夕夕,怕她没饭吃饿着,我在家的时候都会给她送点饭吃,有时候是别的邻居会领她回家里吃饭,可以说这孩子几乎是我们几家邻居喂大的。”
王悠听了有些沉默。
阿婆继续道:“不瞒你说,前两天听说隔壁的男人死了,我们几家邻居都挺高兴的,起码以后没人会打夕夕了,有时候我去送饭,看到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都心疼得直掉眼泪。”
阿婆说着看了看时间,“中午了,我去给夕夕送点饭菜。”
王悠站起身,“我也一起去吧。”
阿婆拿碗盛了些饭菜,和王悠一起来到307门前,敲了敲门。
小金夕从窗户里往外看了一眼,就打开了门。
“奶奶。”小丫头乖巧叫了一声,又看了眼阿婆身后的王悠,“大哥哥。”
王悠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从背包里拿出特意带来的巧克力递给她。
上次在店里,王悠就拿了块巧克力给她,可以看出小金夕很渴望,但是孙忆梅没点头,最后她也没敢要。
这次她很开心的接过,小心翼翼把巧克力收在抽屉里。
“谢谢大哥哥。”她露出个甜甜的笑。
“怎么不吃啊?”王悠问道。
“我要等金金回来一起吃。”小女孩认真道。
一旁的阿婆解释:“金金是她收养的流浪猫,这傻孩子,把猫当成自己家人了,给猫起名一定要和自己一个姓。”
王悠蹲下身子对金夕解释道:“猫咪和人不一样,是不能吃巧克力的,吃了会生病的。”
小丫头虽然不懂为什么猫咪不能吃巧克力,但为了不让金金生病,她还是决定一个人独享巧克力。
金夕很乖地吃完了饭菜,阿婆将碗筷收走,王悠则继续留下来赔了小丫头一会儿。
他打量着这间屋子,和隔壁阿婆家一样的格局,一个小单间配一个半封闭小阳台,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厕所和厨房都是隔出来的。
他推开阳台的门,阳台上晾了两件女人的衣服,下面还有个纸箱子,里面塞了些旧衣服破被褥,应该是个猫窝。
王悠正打算关上阳台的门,忽的眼神一凝,他深深吸了口气。
“夕夕。”王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亲和一些,“告诉哥哥,你晚上都睡哪里?”
小金夕眼眸一下黯淡,过了半晌,她摇了摇头:“妈妈不让我说。”
王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中沸腾翻涌着,他的手微微打颤,轻轻拂过金夕那因为营养不良,而微微发黄的发丝。
他在阳台的纸箱子里,不仅见到了猫毛,还有和这一样的头发。
王悠从没把孙忆梅或者金国忠想象成什么好人,但哪怕他已经从最坏的角度去揣测对方,依然是高估了对方的底线。
正在这时,王悠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唐沁打来的,她带来了一个让王悠意想不到的消息。
“王悠,金国忠从你们店买的那辆车,在检测过程中突然着火,烧的只剩个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