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天寒不足哀,虽无草色亦无苔。”
“啧啧!二哥哥这首诗作,我最喜欢这句“虽无草色亦无苔”,深得冬季枯草衰苔之意,实在是一首佳作,妹妹深为叹服。”
探春此时一脸崇拜,对这首诗大加赞扬。
“三妹妹与我不同,我却是最喜这后两句,“赏花不应待春季,折得红梅一朵开。”
薛宝钗笑看着探春,见她好奇地想让自己解释,便伸出葱白玉指,指向院子里的雪景道:“这冬季寒梅虽然不如春季百花之多娇,但是亦是有其傲然之处,实为这傲雪红梅,冰天世界的一大景观,再加上珺兄弟亲自去这院中迎雪折梅,可堪入画,为我们倒是凭添几分雅致。”
听到薛宝钗这话,站她身边的林黛玉也不由点头道:“宝姐姐这话说的有道理,这冬季寒梅虽然不如春季百花之多娇,但是凭此景致,加上二哥哥的这首诗,我也不得不承认,还是很配目前的雪景。”
站在她们旁边的迎春、惜春,贾宝玉,听到她们的夸赞,也是不由点头,显然是非常认同她们的话,觉得她们说的有道理,贾珺的这首诗,确实很配这场飞雪。
“不过是随着林妹妹的话,有所感触而已,一开始,我倒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
贾珺缓步走到众人面前,淡然地笑了笑,然后拿起手中淡雅清香的红色梅花,给面前的林黛玉发鬓上戴去,左右看了看,才拍掌笑道:“林妹妹戴上这朵红梅,配上这副雪景,倒像是一个花仙子。”
“二哥哥……”
林黛玉羞窘不已,娇红着脸蛋儿不敢抬头,只能故意作恼,好让众人别笑话她。
嘻嘻!
“二哥哥对林姐姐,可真是好呢!”探春拍手打趣着俩人,笑容却是越发甜美,俊眼修眉,也笑眯成了两弯月芽儿。
旁边的迎春、惜春,也是捂嘴偷笑,只有薛宝钗看着这一幕,微不可察的轻蹙眉头,觉得珺兄弟如今,似乎真的变了个人!
贾宝玉则是心中苦涩,特别是看着林妹妹那娇红的脸蛋,更加的不是滋味儿。
只有史湘云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独自皱着眉头,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爱哥哥你这首诗不算,我明明在签上写的有限“雪”二字,你却是一个“雪”字也不带,怎么能算做出诗来了呢?”
听到史湘云的抗议,贾珺先是愣了愣,正要开口解释,却见林黛玉已经先开口怼道:“云丫头,你可别鸡蛋里挑骨头,二哥哥这首诗明明写的是雪,你又道如何?”
“须知这作雪诗,自有雪景、雪情、雪意,雪人,都可以借此作出雪诗来,二哥哥故意不添“雪”字,是不想诗太俗气。”
“如今你却非要把“雪”字添上去,可知你是个俗人,你若是现在改的话,还好说,要是不改的话,以后有你的好呢!”
史湘云听到林黛玉这话,虽然心中气恼,但是也不想胡搅蛮缠,只不过说还是要说的,没的涨了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
“林姐姐说的,我也认可,爱哥哥这首诗虽然不带“雪”字,但是雪意雪景又无处不在,不可否认,这首诗是附合限雪题的。”
只是!
说到这里,史湘云瞅了得意的林黛玉一眼,撇撇嘴道:“只是林姐姐,我们目前是在顽游戏,既然是在顽游戏,就要守这游戏规则,凭白的乱来,反而没了规矩。”
“这次我自不与爱哥哥计较,便算他过关,但是接下来的诗作,必须要带有一个“雪”字,才算作数,否则,我可是不认的。”
哼!
林黛玉傲娇地轻哼一声,看着史湘云不无蔑视地道:“不就是作雪诗,添个“雪”字,来就来呗,还真当我怕了你似的。”
说完,林黛玉当先走进室内,身后众人也是一一跟上,贾珺也不例外,同样跟进去室内,准备看看姊妹们的诗作比试。
待众人依次入座,贾珺拿起竹筒,对众人道:“刚才我先作诗,依照大小顺序,座位排次,现在应该就由宝姐姐抽签。”
见宴席上众人没有反对,贾珺把竹筒递给薛宝钗,对她笑道:“宝姐姐可要抽个好签出来,让小弟见识一番诗华文采。”
“珺兄弟说笑了!”薛宝钗接过竹筒,抿嘴一笑,脸上自有几分自信满满之态。
她轻摇了摇竹筒,然后在席上众人瞪大眼睛注视之下,缓缓从其中抽出一支签来。
“中上签,限雪,限五绝,限平起首句押韵,限七阳韵,限半刻钟内完成此诗。”
宴席上的众人,听到从薛宝钗口中念出的竹签内容,都是纷纷松了口气,觉得五绝作起来,虽然有限制,但也不算太难。
特别是对于薛宝钗这个大才女来说,更加不算什么,相信不用多久,诗就会作出来。
果然,只见薛宝钗微一沉吟,然后端起几案上的紫青花旧窑茶杯,轻抿一口,细细品味了一番枫露茶的清香,便缓缓念道:
“冲茶煮酒香,室内众姿芳。”
“都道雪无味,还应费思量。”
听到薛宝钗这首诗,席上众人都是拍手叫好,只有林黛玉与史湘云轻蹙眉头,觉得这个宝姐姐,作的这首诗目地不纯。
特别是后两句针对性太强,隐隐暗示她们俩人一开始看不起雪,现在劝诫她们呢!
只是宝姐姐一向这样,也让她们认为没有什么恶意,不然的话,看她俩怼不怼?
至于贾珺,听到薛宝钗这首诗,就是心中不由苦笑,觉得这宝姐姐好为人师的性格,终究不变,也不怕说出来得罪人。
只不过他见林黛玉与史湘云只是轻蹙眉头,并没有其他反应,也是暗松口气,夸赞了薛宝钗几句,然后便提醒她把竹筒递给二姐姐迎春,让这位二姐姐作诗。
只是可惜迎春接了竹筒,并没有摇晃抽签,而是推辞自己不擅限韵作诗,故而甘愿自罚三杯,就又把竹筒递给了林黛玉。
宴席上的众人,对于迎春的此种做法,倒也没有笑话她,毕竟这史湘云限这限那的,不是文采出众的,还真的作不出来。
要是自不量力,强要作诗反而不美起来。
故而众人也没有在意,都是纷纷调转目光,看向已经接过竹筒,正在摇晃的林黛玉。
“下中签,限雪,限五律,限仄起首句押韵,限十二文韵,限半刻钟内完成此诗。”
林黛玉缓缓念完,看着身边止不住笑意的史湘云,不由轻哼一声,对她自信道:“我倒是什么难的,原来也不过如此,要是你以为能难倒我,那就太小看我了。”
史湘云不恼反笑,对她道:“原本这是给爱哥哥准备的,谁知道林姐姐竟抽了去,横竖你自己运气不好,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林黛玉听到这里,瞪了一眼正在憋笑的贾珺,又转眼四顾,见薛宝钗、迎春、探春、惜春、还有一众丫鬟们并那个蠢物都是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作出诗来。
她就是正了正身子,轻咳一声,然后才起身几步来到红木窗前,看着鹅毛飞雪念道:
四野雪纷纷,寒风吹又分。
飘零无处落,犹似画中焚。
深夜惊弓起,披衣拭月裙。
归来身亦早,杯酒止清汾。
林黛玉这首诗念完,其他人还没有发话,坐姿端庄优雅的薛宝钗就是先一步点评道:“颦儿这首五律,十二文韵用的极妙,特别是最后一句,“杯酒止清汾”,其中的那“清汾”二字,用的是极好。”
“想必定是出自《北齐书》,北齐皇帝武成帝高湛劝侄儿河南康舒王孝瑜,截其“吾饮汾清两杯,劝汝于邺酌两杯,这一出典故,从而能作出此等绝妙诗作。”
“再加上我朝太祖皇帝,喜饮酒又最喜汾清酒,从而改其名为清汾,并无错处。”
“所以颦儿这首诗作,亦不失为绝佳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