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林渊依然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周桉楠的场景。

深夜十二点，别墅客厅里灯还亮着，林渊背着手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下墙上的挂钟。

到底什么时候到？自从缺月疏桐说自己出发后，就再也没回过林渊的信息，让他等得实在有些心浮气躁。

突然，门口传来马达的轰鸣声，林渊眼睛一亮，快步来到花园中。

林渊看到外面路边停着一辆火红色的兰博基尼，他一阵失望，这估计是旁边别墅主人的车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车上下来一个女子，朝他这么走来。

“你就是林渊？”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借着路灯，林渊看清了此女的面容。她脸色素白，神色憔悴，就像一株即将枯萎的花朵，让人心生怜惜，唯有那一双黑色长眸流转，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她的眼神淡然而深邃，好像看透了世事沉浮，看透了人情冷暖，古井无波，好像能容纳满天星河。

林渊感觉自己仿佛被看透了，一时间忘记面前之人只是个娇弱的女子，他微微偏过头，不敢与之对视。

“是的，你是？”

“缺月疏桐。”女子苍白的双唇缓缓吐出四个字。

“什么，你……”林渊用手指着面前之人，震惊地说道，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鸡蛋。

林渊很快就意识到用手指人不礼貌，急忙放下，只是脸上依然浮现着惊讶之色。

“你就是缺月疏桐？”

“嗯。”女子简简单单地回应道。

她头顶上的红字证明她确实命不久矣，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了。

林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他本以为缺月疏桐应该是个冷酷高傲西装革履的技术大咖，好吧，确实挺冷酷高傲的，或者是不修边幅的肥宅科学家。然后坐着劳斯莱斯或者是最普通的大众过来，没想到竟然是个软妹子，还开着拉风的跑车。

“请……请进。”虽然有很多疑惑，但总不能一直站着说。

缺月疏桐随意打量着别墅内的陈设，说道：“这别墅按常理也不是你可以拥有的，这也是诊费？”

“这个不算，不过也是因为我的能力得到的。”

“是嘛，我对你的能力更好奇了。”

吴欣听到动静从保姆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有客人，对林渊说：“林先生，要我做啥吗。”

“不用不用，”林渊连忙摆手道，“打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弄就好。”

忙活了一通，林渊把茶泡好放到茶几上。

缺月疏桐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她从口袋里掏出个药品，倒了两枚药片混着茶水服下。

林渊没有贸然询问她的病情，随便找了个话头：“能够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周桉楠。”

“桉楠。”林渊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治病了么。”周桉楠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似乎根本不在乎林渊是否真有办法。

如果说是否见面是周桉楠的抉择，那现在是否告知真相就是林渊的抉择了。

他本能地感觉周桉楠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如果她听到后产生不好的想法非常麻烦。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又怎能半途而废，林渊咬了咬牙讲出了自己的能力。

出乎他意料的是周桉楠听完后既没震惊之色也没不信之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是信了还是不信？”林渊小心翼翼地说。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怕一年效果不明显，林渊直接给了周桉楠两年的寿命。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周桉楠平静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了。看到冰山融化，林渊心中竟有些痛快，还以为你多牛逼呢，也不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嘛。

周桉楠原本形如枯槁的脸庞变得圆润起来，有了些血色，整个人如同枯木逢春，让人不由遐想她完全健康时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林渊给了周桉楠一些时间确认现实平复心情，然后得意地说：“怎么样，现在确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我真的可以救你。”

周桉楠自然能感受到自己原本快要熄灭的生命之火又变得旺盛起来，她看向林渊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复杂的情绪。

“等一下，”周桉楠打断了林渊想要继续说话的念头，她看着窗外的黑色，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我忘了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五岁，也许是六岁，反正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与其他孩子不同，虽然我爸妈并没跟我说。”

林渊不知道周桉楠突然说起往事是什么意思，只能安静地倾听。

“后来我有了弟弟妹妹，爸妈的注意力就都放在弟弟妹妹上了，我身体越来越不好，需要定期化疗，小学毕业后就没法继续上学，之后一直待在家里。”

“在家里没事干，只能上网，我与网络的联系越来越深，在网上我才能感受到自己挣脱了肉体的桎梏，获得了自由。直到前不久，医生告诉我没多少日子了。”

“周小姐，这些都过去了，以后你将……”林渊宽慰道。

“不，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绝望，而是已经绝望了却又给了你一点希望，我本早已接受自己的命运，但你的出现让我有些恐惧，我害怕自己会在求生中失去本来的样子。”

林渊看着容颜初显的周桉楠，有些能明白她心中的顾虑，开口道：“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的。”

周桉楠思考了一会，幽幽地叹了口气。

“个体的保证永远是不可靠的，不过我确实也不可能放弃生的希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吧，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林渊知道自己说什么不需要代价实在太过虚伪了一些，他认真地向周桉楠讲了一下自己对未来的设想和组织的构建，最后邀请道：“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团队。”

“所以寿命就相当于你给我的工资？”

“额，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如果以后组织发展壮大你肯定会获得其他回报，比如权力与财富。”

“权力财富么，一个很普通的追求，不过我能理解。”周桉楠轻笑一下，但也没多说什么，似乎默认了此事。

“所以周小姐你同意了？”

“嗯。”

林渊大喜，激动地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