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棺木中,有一具男尸,身体似乎用特殊药品做了防腐,仍然栩栩如生,未见一点腐坏。
而右边的棺木中,除了陪葬物品,空无一人。
正要发怒的林嗣停住了。
他伸出双手哆哆嗦嗦扶着棺木。
在场中人,一时间俱是鸦雀无声。
李彦默不作声,看着林嗣缓缓扶着棺木坐倒在地上,两行清泪从他眼中流了出来。
风雪渐骤,似乎天地同悲。
林斌仍然站的笔直,只是面带戚容。
无数雪粒纷纷洒洒落在他头上如同把黑发染白。
他喉间发出一阵呜咽似的惨笑:“大哥,原来这么多年我们都被骗了。”
他仰天怒吼一声,周身逸散的真气,把方圆十几丈内的风雪骤然一清,露出一片圆形的黑色空地。
“叶湛清,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大哥!”
李彦拍拍他的肩膀,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
林斌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李兄。”
“嗯?”
“今后覆灭朱衣楼之事,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令尊同意吗?”
李彦向坐在地上的林嗣看去。
林嗣慢慢抬头,似乎缓过来了一些情绪。
“当然同意,这不光是斌儿的承诺,也是林家的承诺。”
“我发誓,我林家与朱衣楼,不死不休!”
作为林家的家主,此言可谓重于千钧。
此话一出几乎等同于林家彻底投向诛邪司,将倾尽举族之力,对付朱衣楼。
“多谢林家主,诛邪司今后如果如有叶湛清的线索,自然会与林家通气。”
林家嫡系虽然只剩林嗣林斌父子二人,但交游广阔,家中也重金聘请了多名神藏期高手作为护院。
父子二人,也都是神藏期,林斌当日能把同为神藏期的马宁儿挥手打飞,恐怕已经快要迈入神藏二重的境界了。
这是强援,自己自然不会拒绝。
林嗣小心的把外袍盖在大儿子的尸首上,吩咐家丁们前去准备新的棺椁。
家丁们散去后,见李彦似乎在沉思,林嗣开口道: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开口。你们身为诛邪司中人,肯定查案经验丰富,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问询,力求找出当年的蛛丝马迹。”
李彦道:“大少爷此前与谁人结过仇吗?”
“没有!”
林嗣断然否定。
“我林家一向与人为善青儿更是如此一直是谦谦君子从未与人红过脸,起过争执。”
“有件事我需要再确认一次,叶湛清与林青关系究竟如何?”
林斌虽然曾说过两人关系甚佳,但未尝没有美化的成分。
开棺之后,李彦相信林斌绝不会再在此件事情上隐瞒,故而再问一遍这个问题。
“我来说吧。”
“叶湛清很小的时候,我们就与叶家定下了娃娃亲。每次我去找叶兄喝酒,他们两人就在一旁玩耍。叶家老宅之中,至今还有她们当年骑过的竹马。”
林嗣陷入回忆之中,身体微微颤抖。
曾经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更加的刺痛人心。
“叶湛清从小就嚷着要嫁给青儿,要说她从那时起,就定下了阴谋,未免心机也太过阴沉了些。”
“辽东之地,礼教大防没那么严格,他们两人经常去集市上买点心与小玩物。叶家被灭门后,她沉默了许多,都是青儿哄着她,硬拉着她上街游玩。这种事情,你稍微一调查,应该就能确认我所言非虚。”
他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道:
“正因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叶湛清对青儿下手是故意为之!”
李彦停了停,才继续问道:
“照这么看来,不是仇杀,也不是情杀,那就只能是因为利益了。”
“林家主,我性子直,就直接问了。”
“叶氏的家产,现在是否全部归了林家?”
他问出此言,心神已经在沟通系统空间内的物品,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原来你在怀疑这个。”
林嗣笑了笑,唏嘘道:
“在收养叶湛清后,叶家产业群龙无首,确实都投到了我的门下。”
“不过所有的叶家产业,通通另设账本,所有的店契、房契、地契,都在叶湛清的手里。哪怕林家再难,我也未曾动过其中的一分一毫。我还曾许诺,两人的第二个孩子,会姓叶。”
“在她夫妻二人死后,我一直托人寻访叶氏远房的亲属,想要让其继承叶兄的香火。”
“这些事情,你走访一下昔日林家的产业,应该都能知道。”
“林家主轻财重义,有古侠士之风采,李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
林嗣脸色灰败,摆了摆手,叹道:
“有什么用?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养了这么多年,养出血海深仇,我实在不知是哪里亏待了她,让她做出这等事来!”
李彦也随之叹了口气,这个世道,没有道理可讲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
“这几个可能都排除之后,我大致有了些推测。”
“于情于理,都找不到叶湛清杀人的动机。”
“再加上她假死脱身,疑似是她的女杀手现身朱衣楼,我怀疑,这幕后的一切,都是朱衣楼策划的。”
“可是林家此前从未得罪过朱衣楼,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斌愤然道。
“二少爷,我听说,令尊受到打击,实力大退,家中的生意也受了不少影响,被人抢走了不少市场份额,此事可为真?”
“不错。”
“那么我想知道,此事之后,获益最大的,是哪一方势力?”
“要说获益,其他两家与几大帮派都有获益,但要说最大的,还是要属楚家。”
“楚家是放印子钱出身,一向被嘲为暴发户。我家出了这事后,楚家抢去了不少书画、古玩的份额,也顺势结交了不少儒门中人,一跃成为宁远府第一家族。”
林斌刚回答完,忽然意识到李彦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背后的一切是楚家策划?”
“不一定,只是一种推测而已。”
李彦温和的说道:“我听过一个道理。”
“如果一件案子找不到元凶,那么就看谁获益便可。”
“谁是最大的受益人,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