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观你劈树,却连刀筋都不正,刀筋不正则力卸不全,难怪你数百刀也只能砍断三四根杨木。”
“如此这般不得要领的胡乱劈刀,就算再劈上十年八年,也是徒劳。”
“刀筋?”,包元乾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刀筋即是挥刃击物的切入角度,若是刀筋正则能将砍杀力道发挥到极致,若不正,砍击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出现滑刀,将自己的命门暴露在他人眼前。”
包时烈指点着包元乾,旋即又指着一颗树干道:“去,便用你平时出刀的路数去砍那颗树。”
包元乾抽出雁翎刀上前,双手握刀仔细地寻着刀筋,对着树干便是四五刀下去,只砍的“空空”作响。
只是此处的树木似乎较之城外的白杨木更加皮实,包元乾几刀下去只是在树干上留下浅浅的刀痕。
包时烈看罢摇摇头,走上来取过包元乾手中的雁翎刀,“这便是你问题所在,挥刀发力不只是用你的两个膀子,更是需要膂、腰、背乃至你腿上的全身力道,在一瞬间迸发而出。”
话音刚落,只听包时烈手中沉闷一声,单手劈刀。
只一刀便将刀刃深深劈进那粗壮的树干之中,木屑翻飞!
“这便是内行和外行的区别,挥刀只用两条膀子乃是愚夫所为,而全身力道聚于一点,方才是内行高手所为,一刀之威可抵的过你十刀胡劈乱砍。”
包元乾似有所悟,同样的刀在不同人的手里,却有惊人的差异。
自己走至树前,死命地左右抽动半天方才将深嵌其中的刀拔出,不由得暗道包大叔这一刀之威,若是劈人恐怕立时就要人马俱碎,一刀两断!
包时烈捡起地上一根粗枝条,左手以掌作刀虚劈示意道:“你便用你最常使的路数劈来,我便以单刀路数为入门教你些紧要东西。”
包元乾看着手中的长刀,脑海中思考一番,提刀便猛地向包时烈砍去!
只是他刚将雁翎刀提起,却落不下刀了。
只见不知何时,包大叔的粗枝条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咽喉,若是生死对敌,自己已是个死人。
“这叫以刺化劈,你惯用的这提刀猛劈的路数,虽然看着唬人不过起势却是弱点,提刀砍击虽然力沉势大,可提势却慢了,你身前全无防守,行家一眼便看破你的虚实,若是单刀刺来你如何应对?”
包元乾咕噜了一口唾沫,脊背发凉,包大叔说的不错,自己这提刀猛砍的路数竟然有这么多致命弱点。
他不由问道:“如何破这刺招?”
包时烈收回枝条摆摆手,示意他刺来。
包元乾这番使足了力道,直刺包时烈胸膛,只见包时烈左臂探出,扣住包元乾刺来的刀身,身形一突,侧过包元乾的刀身。
“啪。”一声轻响,包时烈手中的粗枝条便又放在了包元乾的脖子上。
“这叫以黏破刺,单刀看手,双刀看走,你单刀使得好不好看的是你空着的那只手。他单刀刺来,另一侧便全是障门,你只需控制住他的刀势,再贴近至他身前,他刀势来不及回救,便是你的瓮中鳖。”
包元乾心中细细回想方才对阵瞬间,仔细琢磨确然如此,单刀刺入,虽然看似霸道,可是将攻势聚于一点,障门便过于多了些,有些孤注一掷的嫌疑。
只见包元乾又是单刀斜劈而来,包时烈抬‘刀’一格,粗枝一圈,反将包元乾攻势压住,顺手一切,顺着包元乾的刀身便朝握刀的右手而去。
包元乾躲闪不及,“啪”一声,被击在手指之上,弃了刀。
他心中惊懔,这若是把利刃,方才只得被逼的弃刀,否则少说掉几根指头。
“包大叔,我想再试试另一刀势。”,包元乾长叹口气,似乎想到什么,只见包时烈淡笑着示意他尽管来。
包元乾冲身而近,临近之际突然矮身,双手持刀横切其腰腹处!这是他战场上琢磨出来的杀招,屡试不爽。
只见刀势将近,包时烈却将枝条斜入刀肋,其手腕一翻,粗枝条便如螺旋般缠绕住包元乾切来的长刀,用力一扭,包元乾长刀便被扭掉在地上。
“这便是教你的单刀最后一式,以缠解切,好好领悟这几式,假以时日若能参悟,我想寻常人物很难是你敌手。”
包元乾心中忖度,原来这看似简简单单的单刀却蕴含了这么多要理,自己外出作战近身肉搏本就少,本以为使刀不过是把人砍翻就是,没成想却忽略了这么多门道。
如今包大叔这几招下来,才顿觉自己从前像只井底癞蛤蟆,坐井观天罢了。
包时烈见包元乾看着手中长刀仔细琢磨,也欣慰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旋即走至朴刀边,脚尖轻抬,朴刀便已在手中。
包时烈道:“我思来想去,想传你些长兵技,可是枪虽为百兵之王却非初学者能触及的,斧钺钩叉又太过花哨,非经年累月不可成,便传你这最易上手的朴刀术便是。”
“让你能多一技傍身,不至于只识一种刀法。”
包元乾看着这朴刀,刀身长而宽,介于那偃月大刀与自己雁翎单刀之间,其刀尖有一个向上抬起的弧度,倒真有三分似那三国演义里关云长使的青龙偃月刀。
他心中忖度这关羽是马弓手起家,我包元乾也是马弓手,使这朴刀,倒也算契合。
只是自己不敢比那演义里的关二爷,这偃月大刀自己恐怕也抡不圆,便使这小一号的朴刀就是!
包时烈见他浮想翩翩,便喝道:“想甚?切勿一心二用,仔细听我道来!”
包元乾回过神来,只听包时烈道:“朴刀乃是双手带,有翻刃扫抹,劈斩撩搠几式,不过你如今还不着急学这般多花哨的东西。”
“你刚入门,只要牢记两处要领,一是寻找这朴刀劈砍时的刀筋,朴刀比你那单刀长不少,如此一来刀筋便更难捉摸,若是手生,一刀下去,便滑了刀,身形不稳便栽人怀里,岂不是任人宰割?”
包时烈竖起二指又道:“其二,朴刀有一式拖刀式你不可不学,乃是以弱胜强,击其措手不及的杀招。”
“拖刀式.....”
包元乾嘴中念道,心中却想这拖刀式莫非不是那演义里的拖刀计?
莫不是自己也要续一长髯,唱着滚滚长江东逝水?
.......
直到后半夜,包元乾才一身大汗地回了房,今夜他所只摸了个门道,却也能从中管中窥豹。
他本就使刀多年,只是不得要领,如今得包大叔点拨倒是豁然开朗,对于刀刃上的理解更是进了一大步。
他万万没想到,这刀在包大叔手中,似书法家手中的笔一般,能笔走龙蛇,竟能化腐朽为神奇。
顺手一摸,摸到了身边的羊皮图,心道今日约莫是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这张狗都不要的图,也不知道什么用,边缘有切割撕裂的痕迹,似乎是被分为了几份一般。
哎....罢了,疲惫了一整日的他,终还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