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信号弩绽放夜空,还未待火光冲天而起,惊断了院内正在夜宵的四人。
包元乾霍然起身,挎刀看着院外随即印透了半边天的火光。
萨仁雅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是走水了吗?”
包元乾皱眉道:“是暗哨的信号弩,有变故!”
包元乾心中忖度,这伙人究竟是人?难不成是那些瓦剌探子?!
包布同‘蹭’一声拉出长刀,神色整肃地看着院外,“哥,要不我出去看看情况?”
包元乾止住他,摇头道:“别走,外边不缺人,倒是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他刚止住包布同,话音刚落,只听得院墙挂壁上的铃铛一响,“叮铃”一声大响!
在这相对安静的内院中,显得格外刺耳,甚至比外面的喊杀声还要清晰不少。
紧接着又是两声刺耳的“叮铃”!
旋即听到黑暗中一阵响动,像是绳子收紧束缚的声音!
“布同,带人进屋!”
包元乾话音刚落,已然拉着萨仁雅上了台阶入屋,包布同与必彻彻紧随其后,四人疾步入内,包元乾一把取过两支连弩,丢给包布同一支。
这弩是白日包元乾找邓李二人从武库里取的,以备不测。
外间的铃与绳索连为一体,绳拉直盘绕藏在脚踝高度的暗处,若是有野猫不慎碰到,也就是轻响一声,可若是人....那就如刚才一般发出大响。
一旦人碰到这些陷阱绳索,即刻就会被缠绕住腿被收缩拽起,这是他多年抓舌头抓出的经验,一点不稀奇,所以方才一番响动让他警觉了起来。
如今四下漆黑,不知来人在何方,自己四人方才在篝火明处,敌暗我明,处于劣势只得先行入屋观察。
他脑子里疯狂的运转,盘算着这里的地形,庭院后边与左边都是大户人家居住,家中护院打手不少,昼夜点灯执兵巡逻,防的就是夜贼小偷,从这两侧来,不太可能。
而右边虽是无人居住,可是却又自己安插的两个暗哨,两人分别在不同隐蔽之地,若是有人来,就会像前院一般发射信号弩。
可如今静悄悄地,会是从哪儿来呢?
从天上?还是从地下?
包元乾在窗户纸上抠出一个小洞,谨慎地感知着外间的一切。
庭院很大,只听得黑暗中轻微的一阵嘈杂声后,又归于平静,除了风吹掠波之声外,四周再无别的动静。
包元乾一直盯着屋外,好半晌却不见一人,正当他纳闷的时候。
只听得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附近,好像是在侧面,又好像是在上边儿。
只听四周窸窸窣窣,一连串密集的脚步声,仿佛四面八方全都是动静。
“哗啦!!”
突然一声巨响,屋顶的砖瓦似乎被巨力锤开,砖石木料稀里哗啦的掉落至屋内,扬起一片尘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萨仁雅惊呼了一声,包元乾抬弩一射,只听得头顶灰尘中闷哼一声,掉下来一黑衣蒙面人,砸碎一只椅子。
只见他心口扎了一箭,没了动静!
包布同见状,矮身一滚,滚入大圆桌内,昂身一顶,单手将圆桌顶起罩住后方三人。
“咚咚咚”几声闷响打在圆桌之上,这是箭头入木的声响。
“布同,跑!!”
就在包元乾话音刚落,屋子的左右两侧悬窗发出断裂的声音,好几人从两侧撞身入内!
包元乾一脚踢开正门,当即便是一刀朝他面门而来,他悬之又悬地一刀架住,刃锋至处削掉他额前一缕头发,他猛然左臂一抬一支利箭射入那人的眼窝,当即毙命!
那顶上又接连跳下来四五人,与那翻入屋内的几人持刀劈来,直劈得木屑爆裂四溅,一人随手一刀捅入木桌,刀尖扎破了包布同的衣服,带出丝丝血丝。
包布同用大桌顶在前方,掩护着后方三人倒退着逃到屋外,怒喝一声将木桌砸向屋内,转身将必彻彻扛在肩上就往台阶下跑!
四人冲下台阶,当即屋顶几支箭矢射来,直奔包布同二人而去,他就地一滚躲掉两支,而一支倒是翻滚中凑巧扎入必彻彻的屁股,疼的他嚎叫起来。
包元乾二人同时回身,一口气射出十来支弩箭,射翻了房顶张弓的三人,只见得从屋内冲出了十数人,算上那屋顶的人,他大概估摸了一下怎么也该有近二十个人左右!
“跑!”
二十个打两个人,还打个锤子打!他心头第一个念头便是跑出内院!
............................
卫指挥衙门
邓平虏焦急地在衙门口徘徊,时不时的目光看着远处城东冲天而起的火光,顾不得睡眼惺忪,困意全失,烦躁不已。
就在方才他在内堂休息,他拷问了一整个白日,刚睡熟不久,换了李承恩去审问夜班,那刺客被他们昼夜颠倒折磨了两日倒也有些要松口的迹象。
可就在李承恩审问时,只见外间小校冲入报信,城东花间坊上空有衙门里的信号弩释放。
李承恩走出衙门口一看,随即便看到冲天的火光自城东烧起,黑夜的衬托中印透了城东方向。
李承恩心里有鬼,见城东起火,又有衙门的信号弩报警,他就如热锅上的蚂蚁,被踩着尾巴一般,赶忙使唤人通知还在梦里的邓平虏守住衙门,自己抢先带人前往救火。
李承恩走后半晌,邓平虏方才穿着亵衣走出大门,一看城东火光冲天,顿时三魂去了七魄,赶忙穿戴整齐,便欲紧随李承恩前去。
不过走到门口,恍然想起那牢里还有个要紧的刺客,只得驻足门前,心急火燎,实在是让他折磨不已。
他身边侍立一百户官,看着远处的火光暗自心惊,不由道:“大人,这无名火光冲天,恐怕变生肘腋,李大人方才仓促前往没带多少军士,卑职恐他难以应付。”
邓平虏抬头看去,此人叫石秀是他新近提拔起来的一个百户,顶了马跃的缺,准备是算作自己培养的亲信。
如今见他这般说,倒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莫非不是那瓦剌探子探到了地方?这李承恩仓促之间前往,能应付得了这局面吗?
这北元公主可是两人要命的东西,若是一旦丢了.....他想到此处不由得寒颤了一下。
他不放心李承恩,若真瓦剌人,这文质彬彬的李同知还真没底气能拿下这些人。
不他过嘴上却强硬道:“这牢里有要犯在押,生怕出点差池,如今真是如坐针毡,难以抽身!”
石秀上前作揖道:“前些时日蒙大人赏识,提拔了卑职做衙门的值守百户官,卑职心中感激莫名,如今见大人为此事而被掣肘,正当是卑职尽忠守责以报大人之恩的时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大人不弃,卑职愿领着手下值守军士为大人看守此要犯,以解大人之忧!”
邓平虏见他这般说,心里打起了嘀咕,掂量起这刺客与萨仁雅孰轻孰重,显然...刺客虽然重要却也重不过那北元公主。
牢里除了老宋头外,还有自己的两个亲信这两日与老宋头一并看押着刺客,就连饭食都是三个人先尝,唯恐有人下毒。
再说有自己这石秀看守,必定能稳住局面!
这个场面,还得自己去,才镇得住脚!
他心下做了决定,当即便给了石秀一块令牌,郑重道:“谨防有人闯牢,一定要看好,守住,除了李大人和我,谁来都不许进!这是我的卫指挥令牌,见它如我亲临!”
石秀闻言,接过令牌一跪,眼中含泪,“邓大人但请放心,卑职万死不辞!”
邓平虏点了自己麾下军士,抄起自己的丈八长枪便冲往城东。
石秀在台阶上目送邓平虏远去,神色严肃,不敢有违地当即点了几名士卒前往衙门里的大牢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