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点点,肃州卫城中。
包家屋内传来一阵阵的呼噜声,那是包布同的。
包家竹林中,站着一老一少,那是包时烈与包元乾。
包元乾如今的刀法大有提升,在包时烈悉心教导下,耍的连贯通畅,心随意动。
“不错,元乾,你的进展很大。”
包元乾嘿嘿一笑,收起刀,便欲回屋睡觉。
包时烈神色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止住他道:“元乾,有件事儿,我得问问你。”
包元乾有些不解,“包大叔,何事?”
“听闻你明日要带那北元公主,一并去那沙子坝的那达慕大会?”
包元乾一听包大叔问的是这事,便笑道:“害,包大叔你放心吧,明日有衙门里邓李二位大人,还有一干亲信随从相随,比在家里还安全。”
这事儿还得说到两日前,萨仁雅听说沙子坝要有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她便跟包元乾说想去。
包元乾肯定摆手说不可能,出城四十里,邓李二位大人肯定是不准她去的。
谁知道萨仁雅让包元乾带她去衙门,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本事,出来时竟然听李承恩让他进去,吩咐一通说明日自己带着自己手下二十来号人跟着他们一并前往,暗中自有锦衣卫相随。
顺便将萨仁雅以亲属的身份带上,包元乾心道这丫头施展了什么魔法?
可萨仁雅只道‘山人自有妙计’便一溜烟跑了。
如今听包大叔问起,只当他是担心自己工作有失,担责任。
包时烈却摇头叹气道:“元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察觉,你与这北元公主的关系,近来好像密切了许多。”
包元乾额了一声,“包大叔,您误会了,我是专职看守她的人,平日里她也没个同龄人说说心里话,自然与我说的多了一些,倒不至于密切。”
包时烈转身看着树林,缓缓道:“元乾,不管怎么说,我不愿你与那女子走的过近,你们不是同路人,既然是衙门的使命,你便尽责看守好便是,无需与她多分说。交往太深,对你来说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
包元乾挠挠头,他有个疑问确实很久了,包大叔为何对着素昧平生的北元公主这般冷淡呢?
既不似小民般畏惧,又不似对姜为那般热情,完全是一种三分嫌弃,三分无趣且三分排斥的脸色。
他知道包大叔的过往,绝不平凡,平头小民不可能有这般身手,调教出自己和弟弟这样的本事。
记忆里,包大叔是带着弟弟和自己从很远的东边逃难来的。
他原来权当是包大叔是北元诸多部落里,一个能征惯战的军士,后来大明几次对北元用兵,将北元组织架构打的四分五裂。
许多的军士自然为了避难,也就拖家带口的四散奔逃,有得逃向了更北边,而有的则是像包大叔这般,归附明朝,做了一个老实的军户。
可包大叔若是一个军士,或者说一个军官,他为何会对这高高在上与他不可能有丝毫交集的北元公主这般排斥?为何对两三百两银子视而不见?
自己曾记得,包大叔说过一句也速迭儿的债由他子女来还,这话耐人寻味。
坤帖木儿萨仁雅与他都是阿里不哥系后裔,不知道史书没记载的这层关系究竟是什么?找个机会问问萨仁雅才是。
这也速迭儿自己是知道的,杀主称汗,他的儿子恩克汗继承汗位,在位三年去世,死因不明。
恩克汗死后由忽必烈系的子孙,元昭宗的嫡子,买的里八剌,也就是额勒伯克汗继位。
后来额勒伯克汗被杀,仅存的一孙子在自己儿媳妇肚子中,如今下落不明。元昭宗这一血脉便断了,而昭宗的弟弟元益宗脱古思帖木儿的两个儿子,一个天保奴被杀,一个地保奴被明国抓去做人质,也断了血脉。
故而自额勒伯克汗之后,东蒙古忽必烈系的势力日渐式微,几番落入非黄金家族与阿里不哥系后裔的西蒙古手中,也造成了明初的鞑靼势弱瓦剌强的局面。
如今包大叔的这句话,让他联想起来,包大叔极有可能与也速迭儿有着过节!
也速迭儿的债.....不就是袭杀了元益宗脱古思帖木儿吗?
难道!?
包元乾心中一闪而过,难不成脱古思帖木儿并没有死?而包大叔就是那脱古思帖木儿!
然后自己是天保奴,弟弟是地保奴?!
转瞬又觉得不可能,1388年捕鱼儿海之战时,天保奴已有二十余岁,如今活着至少快四十了。他与其父一同遇害,是铁板钉钉的事,不可能是自己这个二十三的毛头小伙。
再说那地保奴,也是明实录记载于正史,确然被俘了,如今正被流放于琉球。
那脱古思帖木儿若是活到现在也有六十多了,显然比包大叔更年长些。
再说自己与弟弟长相也完全不同,弟弟确实和包大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壮瘦的问题罢了。
只是这包大叔....究竟有什么过往?不过能确定的是,包大叔肯定与被杀的脱古思帖木儿有干系,而且与也速迭儿交恶。
但凡能与这两人扯上关系的,会是一般的军士?他越想越觉得后背发麻,这包大叔真是深藏不露。
涉及到自己.....包大叔几年来对自己的好,他逐渐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疑问,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包时烈自然不知道,后世穿越而来,懂这么多历史的包元乾,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开启了史海检索模式,将他过往和身份通通分析了一波。
“你,听明白没?”包时烈有些不快道。
包元乾连忙道:“包大叔,您放心吧。我想很快,这萨仁雅就会离开了。您说的没错,她一国公主,和我这大头兵...怎么也扯不上干系才是。”
包时烈满意地点点头,“元乾,你也不小了,如今家里有了钱也该跟你说个媳妇了,好给我们老包家开枝散叶才是,免得你小子一天春心荡漾,浮想联翩的。”
包元乾一听,收回思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包大叔,还是先给布同那小子说个媳妇吧,我...不急..”
“为何?”
包元乾嘿嘿一笑道:“因为我刚被甩,在恋爱创伤期中回血。”
包时烈听得他满嘴跑火车,一句话十五个字就有十个字听不懂,简直不知所谓。
便不耐道:“去休息吧,明日那达慕,你还有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