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二话不说,卷起一堆干粮,翻过院墙就跑的牛芬珊。
惊愕之中的贾归年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跑路的麻利动作和姿势,简直就像是经过多次的排练和预演一般。
大巴山的山间小路,走在前头的牛芬珊,欢欣鼓舞的跳跃着。
很是庆幸就这么躲过了,官府衙役的搜捕。
贾归年黑着一张脸走在身后,嘴中愤愤不平:“我说牛姑娘,你不是说!打死你也不愿意来到这大巴山中避难吗?”
脚步微微停滞的牛芬珊,满脸不以为意的回了回头,撅起嘴唇反驳道:
“那性质不一样,我现在是为了去追寻我心爱的爱情,那个足智多谋的奇男子!”
看着眼前一脸充满憧憬表情的牛芬珊,不知为何,鼻子里涌过一丝丝酸溜溜的感觉。
甚至贾归年此时此刻都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缘由,对于自家弟弟,这个高效而又先进的泡妞技术,竟然心生一股嫉妒之意。
摸了摸自己,也还算英俊的脸,心里头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我长得也不差呀。
为何外头的女人都这般。瞧不起我?
虽说这个一辈子窝在山沟里头,没啥见识的父亲,搞的什么劳什子的称帝建国,害得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
但是仔细想一想,就连自己这个嫌弃已久的父亲,隐隐之中也在嫌弃自己一般。
仿佛那个小儿子贾鹤春,才是他的心头肉。
就连称帝建国之后。
没有啥立嫡立长的下意识的思想,反而却是立了老二贾鹤春,为东宫太子。
虽然说这个狗屁太子之位,在眼下的局面,自己可是避之不及。
毕竟这个笑话般的流亡朝廷,身份越高越尊贵,就会让朝廷越发重视,追捕力度也会越发的加大。
但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对某个人的能力和名誉上的肯定。
也就是说。
连这个蠢蛋父亲也看不起自己。
……
这就有点伤人了。
我究竟是哪一点比弟弟贾鹤春差了?
实在想不通啊。
……
即便到了秋冬季节,那大火烧过的几座山头。
依然会有一些完全的生命力,快速的重新生根发芽。
有些草木甚至还快速的开了一两朵小花儿。
在那焦黑的山坡之上,显得格外让人瞩目。
一脸憧憬幸福的牛芬珊,饶有兴趣的爬到那山坡之上。
煞有其事的,摘下了一朵小花,轻轻地插到自己头发之上,然后扭着腰肢侧着身子问了问贾归年:
“大哥,你看这花,插到我头上美不美?!”
好家伙……
这般风骚的摆着个poss,一时间不由得让贾归年看得心猿意马。
连忙摇摇头,哼哼的说道:“你刚刚在那个大院子里,不是说不愿意和我贾家有什么关系吗?怎么这时候,竟然以我弟妹自居?
我可是刚刚,清晰的记得,你满嘴哼哼的对我说:“不去!不去,说不去就不去!我们牛家就是因为你们贾家,才害成这样的,现在让我们投奔你们贾家,还不是要过着被官兵四处追着撵着,冒着随时有可能被剿灭的风险,那样的日子,是人过的吗?”
怎么这会儿竟然心甘情愿的随我进山?难道不怕被官兵剿灭吗?”
听着这般揭破脸皮。
牛芬珊有些不悦的嘟起小嘴唇,正了正心神,强作镇定咬了咬牙,一脸的倔强:
“那个……我……我不怕!我记得春哥告诉过我,爱情的路上总是充满了荆棘和危险的,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唯有经历过风雨才能见到雨后的彩虹!
更何况我相信我春哥,他向来足智多谋,定然能够带着我们躲过朝廷官兵的追捕!说不定他就在这山路上,埋设下了大量的陷阱,等着官兵前来入彀呢!”
真是死鸭子嘴硬。
历史脑海里便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贾归年暗暗地恨恨咬了咬牙。
我这老二究竟有什么魅力?
竟然能把这个女人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凭着满门抄斩,连夜被官兵追捕,也要死心塌地的跟着。
带着这么一丝不甘和嫉妒,一句话没不经过脑海,便直接脱口而出:
“因为他!你牛家落的了个满门抄斩!你不恨他吗?”
……
上一秒还一脸幸福地憧憬着未来爱情的牛芬珊。
听着这句话直接便破防了。
哇的一声便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一哭,就让贾归年顿时手足无措,呆呆愣愣的,傻站在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想过去抱着她,轻轻拍拍她肩膀。
但这人可是自己未来的弟妹。
碍于男女大防。
想想终究有些不妥,只好有些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你也别太伤心,我不是有故意揭你伤疤的!”
霍的一下便站起了身子,牛芬珊恨恨的看了看贾归年一眼:
“我一点也没怪过他,都是你的该死的父亲。
春哥用他那长满了茧巴的勤劳双手,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可你父亲!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也不知是不是戏文看多了!非要搞什么称帝建国的把戏。
这下害得整个村子的人被郭斌像狗一般的撵着满山跑。
就连我们牛家,也被谋反大逆的牵连,弄得满门被杀!真要恨也该是你父亲!”
说完脚一抬!便狠狠的跺了跺脚,自顾自的朝前头走去。
再也没理,站在一旁十分尴尬的贾归年。
眼下讨了个自讨没趣,贾归年不要的耸了耸肩膀,以缓解刚刚的尴尬。
表情极不自然地跟在牛芬珊身后。
经过这么半天的闹腾,满肚子郁闷的话语,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发泄!
一边走一边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自顾自的嘟嘟囔囔说着:
“我可是记得打小我家老二就不大聪明,从来就不是个能伸能屈的家伙!
那时候我们经常都说他脑子不大灵光,好像有些傻傻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两年变得异常聪慧起来,不过也是在挣钱方面上有点脑筋。
像对付官兵这种事情,一般人都没那么容易做到!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智谋都是白搭。
更何况是他?!”
……
刚刚在走到前头,才消了气的牛芬珊,冷不丁的听着身后贾归年,这般诋毁自己心爱的男人。
气呼呼的别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瞪他一眼:
“喂喂喂!你们终究是不是一家人?哪有像你这般诋毁自己弟弟的?
我就问你弟弟行不行?
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早些年你们家还一家子在地里刨食,你们兄弟俩人还给地主家放牛,想学认识几个字,还得跑到私塾旁边去偷听!
可这两年你弟弟变得聪明了。
渐渐长大,也不再是个粗人了!
你难道不高兴吗?”
抿了抿嘴唇,贾归年满脸的不悦,也不知是心里的嫉妒心作怪还是怎的?
要让自己当面承认自己老二比自己厉害。
委实还是有些困难的。
要照你这么说。
我家老二长大了,合着就不是粗人了?
合着就比我精细了??
这什么逻辑嘛!
做生意这个事情我也行啊,虽然亏的比赚的多。
要不是我一心专研学问,做生意这种事情,我肯定比我家老二干得好呀。
哪还轮得到你这牛芬珊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还真把自己当做,我那个未曾过门的弟妹了吗?
……
见贾归年,满脸怪异的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念叨个什么。
牛芬珊顿时气更是来气,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家老二厉害,你为何还这般不高兴的表情?
真没见过这样的一家子,真没见过这样的兄弟!”
接二连三的被这么埋汰,贾归年也终究是摁耐不住心中的愤懑情绪,当即便开始回怼说道:
“我自己弟弟我还不清楚有多大能耐吗!?
这么多年他的长短,他的把柄,我早已了然于胸!
何必让你在这里一般夸得天花乱坠!
我并不是嫉妒自家弟弟,只不过如今朝廷官府的官兵大军围剿在即,白河沟村不过一些刚放下锄头的山野老农,如何与之抗衡?
我们要认清现实状况好不好?若是家父没有搞什么称帝建国,那一切都还好商量!”
说着说着便指了指那连绵数百里的大巴山,大约东北和西北方向,笃定的说道:“你看那东北西北方向的大巴山边缘,虽说离这里还挺远,不过那两处地方,早已是山贼无数,个个山寨林立。
多的是活不下去的一些乱民,有的是被官府逼上山的,有的是缴不起十几年后税粮的,也有些是被官府给迫害,转头便愤而投奔山寨的,当然也有些是一些犯了事的朝廷要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和投奔山寨做山贼的!
可就是这些人也比咱们要活得好,官府数次围剿,均无功而返,但也不会继续揪着他们死死的咬住不放!
只不过咱们却不一样,这白河沟村里,几乎大家都参与了称帝建国造反的事情,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历朝历代,哪个帝王对称帝造反这种事情不是十分忌惮?恨不得剥皮抽筋,除之而后快?!
山贼们剿灭不了,尚且还可以招安,可咱们一旦做了称帝造反这种事情,却是不死不休!
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所谓的躲在深山之中,只不过是苟延残喘,为了多活一些日子罢了!
你说我二弟足智多谋,那好,你都说说!我二弟可能都会有什么法子来阻挡官兵!?”
微微瘪起了嘴唇,牛芬珊原本脸上那兴奋的表情!瞬间受到了严重打击一般,委屈的想要快哭出来一般。
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抽着鼻子,十分失落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我相信他总是有办法对付官兵的,他这个人向来都那么自信而又机敏!断然不会带着我们束手无策等死的!”
漫山遍野都是芒萁草丛。
在这芒萁草丛之中,牛芬珊竟然的看到那有一处芒萁草丛表面之上,竟然落了一个,红彤彤而又十分诱人的果子。
有些好奇的咦了一声,长时间的山路跋涉,终究使得她有些口渴起来。
便向那芒萁草丛表面上的果子走去。
还没走两步,只听得轰隆一声,牛芬珊顿时一脚踏空。
整个人摔进了一个巨大的洞穴。
只留下啊的一声惨叫。
然后。反应过来的贾归年呆呆愣愣的才发现,这个未来弟妹牛芬珊,竟然踏进来一个人工陷阱。
小时候山中野兽众多。
自己这个有些傻乎乎的二弟,经常喜欢在山中挖一些陷阱,或者是深坑。
然后在那些野兽的必经之路布置,上面用一些松软的芒萁草丛,妥善的掩盖好,加以迷惑。
远远看去,与旁边的芒萁草丛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后在芒萁草丛上面放一颗极其诱人的果实,不论是颜色还是香气,都让这些饥肠辘辘的野兽难以抵挡。
时不时的便会有一些野兽和山禽掉入其中。
然后过一两天来。
在这些洞穴之中,总是会收获满满。
而许多动物一旦摔入这洞穴其中。
便会被这些坑洞最下面的竹尖给扎伤。
很多时候,这些坑洞并不致命。
而致命的往往是这坑洞最底部的大量竹尖!!
一想到这,贾归年便有些焦急的爬到了洞口,虽说这个女人让他有些讨厌,但终归一条生命。
更何况还是自己未来的弟妹。
如何也做不到,不管不顾。
焦急的趴在洞口,一脸关怀的急切问道:
“弟妹,你没事吧!?”
好半天这才从坑洞里面传出一点声音,只听得那惊魂未定的牛芬珊,大口大口的在洞穴底部喘气。
恐惧之下!早已是三魂去了七魄。
好半天稳下心神来的牛芬珊,自顾自的说道:
“怎么坑洞底部这么多的竹尖?差点没把我扎死!”
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虽说这坑洞并不深,但落下去的牛芬珊,幸好不是平躺着落地。
可是就算是直挺挺的落下这个坑洞,只怕两腿也会被严重扎伤,贾归年还是很有同情心的:
“弟妹你没事吧?没有扎伤腿吧?”
这样的经历简直是劫后余生。
牛芬珊拍了拍胸口,有些心悸的说道:“没事没事!看来春哥说的对,女人还是要有些漏洞比较好!在关键时候便能够体现出它的好!”
趴在洞口,伸出手来得贾归年,在洞口笑骂着说道:
“你还说你男人足智多谋?!会给你带来幸福!你看这下好了,这足智多谋的陷阱,坑的偏偏是你!”
费了好半天劲才爬上来的牛芬珊,郁闷的拍了拍衣服上头的泥土。
一句感谢的话也不会有,便朝前头,继续自顾自走着。
愠怒的瞪了瞪贾归年一眼:“那只是我运气不好,如果官兵经过这条路,那么倒霉的定然是官兵!这说明春哥的计谋和陷阱,还是有效的!”
这女人……
简直不可理喻。
贾归年也懒得与她争辩,自顾自的喊了一声,“好渴啊!”
这走了大量的山路,体力严重消耗。
虽然说牛芬珊带着些许桂花糕,可以适当充饥和饱腹,可大量行走和活动,缺的往往是水。
这山路烈日照耀下,能在这山间喝上一口水,简直是非常让人惬意的事情。
牛芬珊停下脚步,兴奋地指着前面一个山泉眼。
看了看身后的兴奋贾归年说道:“你不是口渴吗?,快看,这有一个山泉眼!我正好带了水袋的,可以装一些!”
失落的摇了摇头,贾归年悠悠地吐了一句话:“还是别喝,你男人足智多谋,这样的水往往喝不得!”
可说时迟那时快。
牛芬珊捧在手心里的一捧水,早已经喝了一半。
想起刚刚那个坑洞。
有些脊背发凉的看了看贾归年……
又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句:我男人可是足智多谋!
再看看自己手心里的这一捧水。
无色无味。
却隐隐间,让自己有了些头晕眼花的感觉……
心中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