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年龄跟龚丽珍俩相差也就十来岁,基本上,在向阳村,她们之间的关系挺不错,根本就不像是那种传统的隔辈关系。
倒像是亲姐妹,或是闺蜜那种。
她们之间几乎无所不谈,也非常同情彼此的处境。
龚丽珍自从嫁到向家以后,就一直被向新荣一家人排挤,加上向新荣这个‘妈宝男’属性,就更使得龚丽珍备受屈辱。
平日里大事小事,基本上都能赖到她头上。
王玉兰的处境跟她的虽然不同,但却也是极其的相似。
在向家,她也是备受妯娌之间的排挤。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向东阳的父亲向德义没本事,没出息,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因此村里人,包括这几家的妯娌们也都瞧不起她。
久而久之,龚丽珍就和王玉兰走到一块去了。
她们俩之间也能说得来话,思想和价值观也都是惊人的相似。
在王玉兰面前,尽管龚丽珍叫她‘四娘’,可说话无论是口气还是心态都像是姐妹或闺蜜之间的正常交流。
叫她四娘,也算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
龚丽珍接着关心地问道,“东明啥时候走的啊!我咋不知道?”
“东明是晚上六点多的时候走的,他也没跟我打声招呼就走了,这个娃真狠心啊!”
“那你找了没有?你确定东明他是离家出走了吗?”
“唉,不瞒你说,从回到家的那一刻起我几乎翻遍了整个村落,哪里我都找了,可就是不见东明的踪影啊!他走也不知道给我打声招呼,害我现在这么担心。”
“他要是走,怎么可能会给你打招呼呢?打了招呼你会让他走吗?”
说着,龚丽珍主动搀扶起王玉兰。
手中的手电筒无意间照到她的脚上,光着。
“诶,四娘,你另只鞋子呢?诶,咋弄得,鞋子都打湿了。”
嘴里嘟囔着,一边赶紧帮她在周围寻找起来。
很快,随着手电筒的光,龚丽珍在一处泥潭中看到了那只鞋子。
“唉,四娘你也别难过,东阳说了,他明天上午就回家,到时候让他自己去找,肯定能找到,再说了,东明又不是个傻子,他有的是手是脚,他可能跑啊!”
“可是东明他不会言语啊!”
“......”
没想到,三言两语就把龚丽珍给说无语了。
这时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更加理解向东阳为什么那么难说服她。
随后,在龚丽珍的搀扶下,王玉兰慢悠悠,一步一步往十字路上走去。
她最期待的就是马路上经过的车辆,远远的,当她看到车灯照耀过来,她就疯了一般扑过去,一屁股直接蹲在马路中间,把往来的车辆逼停。
司机师傅只好停住车,下来让王玉兰检查确定没有她嘴里说的向东明了才肯放行。
“真是个疯婆子!”
司机师傅恨恨地臭骂一句,然后驾车扬长而去。
更甚者,有的脾气大点的司机师傅还直接开骂,“你要是再往前推移十几年,我这车就直接从你身上压过去了,那时候谁会管你的死活!”
遇到了好几次这种情况,龚丽珍想劝导都不行。
她像完全失控了的野马似的。
终于,快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往来路过的车辆也几乎没了。
这时,龚丽珍才劝导着带她往回家里走去。
可是王玉兰只要意识到自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就又会折回去,她打死都不可能回家去的。
这一下,就直接让龚丽珍没有了法子。
有好几次她都想直接给向东阳打电话说她实在没办法。
可是她还是打消了念头。
毕竟她也能深刻体会到作为一个母亲的心酸。
这要是放到她自己身上,恐怕连王玉兰都不如吧。
最终,她还是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她说,“四娘,你要是不回家去,那万一东明回来了,找不到你咋办?”
一听这话,王玉兰立刻就听话了。
“对啊!我东明他万一回家看我不在咋办?走,回去。”
王玉兰嘴里念叨着,脚下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龚丽珍不离不弃地搀扶着她,生怕她脚下再次踩空。
手电筒照亮前行的路,俩人快速地往前走。
“嫂子,我妈她现在怎么样了?”向东阳发来短信问道。
此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过20分。
已经很晚了。
“你妈很好呢,放心吧,有我在她身边,她不会出事的。”龚丽珍悄悄打字回复过去。
“谢谢你了嫂子。”
这一刻,向东阳感觉自己仿佛欠了他嫂子很多很多人情。
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向东阳发呆片刻,又打字回了一句,“嫂子,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一定帮你。”
他当然更想说,有我在,以后你不会被逼的离家出走,更不会因为家庭不和而再受屈辱。
这话当然只是后话,他也不能乱说。
相较于处理眼前弟弟这件事,她那件事还早,他有的是时间,其实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他从来到这一世的那天开始,他就暗暗许下心愿,要让自己身边的人生活的更好。
上一世那一地鸡毛的生活,他坚决不允许再次上演。
“好啦好啦,东阳,你应该已经坐上车了吧,好好休息,四娘有我给你看着,她不会有事。”
“好的,谢谢嫂子。”
很快,龚丽珍就搀扶着王玉兰来到了小巷子路口处。
远远的,手电筒照射过去,王玉兰这才惊讶的发现院子的门都还大张着。
要知道,她卖的所有布全都在家里,这要是进贼了还了得?
更重要的是,她还给向东阳准备的学费钱还压在箱子底下的,要是被贼翻走了咋办?
想到这里,王玉兰猛然甩脱开了龚丽珍的胳膊,又疯了似的跑回房间去。
顺手关上了房间的门,她自己的钱财,谁都不能知道。
龚丽珍都不例外。
很快,一阵激动的翻腾,才发现这些钱都完好无损。
长长地舒了口气。
要是连这些钱都被贼顺走,她估计也就不用活了。
“四娘,你在干啥呀?”
门外,龚丽珍也是关心的叫道。
她哪里知道会是因为钱,这一刻,在她眼中,王玉兰的每一次冲动动作都有可能引起一场事故。
没想到几分钟后,门打开了。
王玉兰的情绪还算平稳,她并未作出傻事。
“四娘,你刚才关门干啥呀!吓我一跳呢。”龚丽珍认真地道。
她不担心才怪。
王玉兰没有搭腔,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四娘,你灯泡在哪里,快打开,太黑了。”龚丽珍试着问道。
王玉兰二话不说,自己伸手熟练地摸到了灯泡绳子,咯嘣一拉,院子里的大灯亮了。
顿时,整个院子也是如同白昼。
龚丽珍心里也没有刚才那么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