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汐在知道自己就是苏凡一直用命守护着的苏小汐时，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在她的脑海中，苏凡的印象不断变化，有时他是欺骗她感情的无情渣男，有时他是残酷冷血的苏天帝，有时他是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哥哥。

但这一切印象，在她心中都被搅碎，变成一地的玻璃碎片，让她心疼到无法形容。

她无法表达自己如今对于苏凡的看法，

她恨苏凡，恨到任何时刻都想要杀掉他，但当她看到苏凡背着她艰难地蹒跚在葬仙山脉之上、狼狈不堪的样子，她冷静的表情下却满是慌乱的心绪，

但她看到苏凡猛地摔在地上，头破血流的样子时，更是让她心痛到有些难以呼吸。

可姚玉汐对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是啊，姚玉汐，你要记得后面他忘了你了，而且还给你带来了无法痊愈的伤害，就算他以前...这样爱过你又...如何。”

“那是苏小汐的哥哥，不是姚玉汐的哥哥，”

姚玉汐神色低落地看着水灵仙境，脸上流露着复杂的情绪。

心痛，然后逃避，随后内疚，再而迷茫。

她不断地劝告自己。

就算以前的苏凡对她多好又如何？他未来欺骗和拐卖她、杀光瑶池全门上下、滥杀无辜这些罪过难道就可以原谅吗？

她曾经爱过苏天帝，也正是爱之深恨之切，当虚伪的谎言被揭露，她深深的爱也就变成了蚀骨的仇恨。

如果…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御剑仙花微走到她面前，悄无声息地递过一张面巾，

姚玉汐抬头，看向面露惋惜的花微，花微正扭着头有点愧疚的样子。

“玉汐，对不起，我下不了手。”

“......”

姚玉汐本来十分悲伤的，可在花微这番话下又显得无奈了。

她之前好像对着花微发过什么誓来着，虽然现在早就忘了，但是似乎是关于打巴掌的事情。

她当时或许只是在开玩笑吧。

没想到花微当真了。

“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请你不要怜惜苏天帝那个混蛋好吗？他对我做过的事情，我是永远不可能原谅的！我也绝对不会让苏天帝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花微抱着剑鞘，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十分隐晦，她的肩膀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

穿着铠甲的她仿佛是一个披着浑身刺身体却无比柔软的刺猬，只是想要用排斥一切外来事物的想法保护自己。

姚玉汐呆呆地看着花微，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花微露出这种表情。

她和花微是九至尊中最熟的，也是最早结识的。

在她的印象中，花微一直都是九至尊中最为坚强的一个人，她所秉持的剑道也是结合了杀伐道的御剑攻道。

恐怕，苏天帝给她带来的伤害，还甚过于她吧。

姚玉汐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但她最后还是沉默地点点头。

就算苏凡如何感动她，那也是过往的事情了，她是决然不会被影响一点心态的。

因为苏天帝对所有人带来的创伤，都是无法痊愈的伤痛。

......

苏凡抱着有气无力呜咽着的苏小汐，坐在空旷的山峰上，心比呼啸的风更凄冷。

原来，这就是葬仙山脉吗？

没有传说中的诡异生物，也没有任何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有的只是无边的污染，和空无一物的空旷世界。

哪怕是怪物也好啊，哪怕是来一只怪物也好啊。

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苏凡一眼从山峰望下去，浓密的迷雾环绕着几个光秃秃的山峰，全是一模一样的风景。

这片被仙人和邪魔诅咒的大地，仅存着永无休止侵蚀着生物的污染。

所见之处，一片荒凉。

苏凡垂着头，被看不到尽头的绝望笼罩，整个人压抑的可怕。

什么都没有，他们来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回不去了，密道肯定也被发现了，那些修士也要追杀过来，他最终还是没有守护好妹妹。

他的一切努力都是虚假的。

“呜呜呜。”

听着妹妹的哭声，苏凡感到阵阵心痛。

他明明发誓要一直保护她，可是他还是没有做到。

“小汐，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知道吗？绝对不会让你像妈妈一样...一定...不会像那样的，知道吗？”

苏凡再次想起自己对于妹妹的承诺，他表情再度变得认真，猛地抬起手臂。

如果没有吃的，那哥哥也要让你吃饱！

苏凡拿起藏在袖口的小刀，表情坚毅，对着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臂砍下去，

顿时一个深深的小口出现，鲜红的液体从中喷涌而出，苏凡把伤口递向饥肠辘辘的妹妹。

苏小汐还是个婴儿，哪懂的什么是可以喝的，什么是不可以喝的。

她只是现在饿极了渴极了，嘴里有咸咸的液体灌进来，她就开心地吮吸起来。

她完全不懂得自己所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纯粹的眼睛盯着苏凡，眼中有着明亮的光芒。

“放心喝吧，只要活下来，哥哥不会把这段经历说出来的。哥哥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

苏凡表情释然地看着不再哭泣的苏小汐，眉目间是暖暖的温柔，

就如同三月的阳光一样，令人舒适惬意。

他轻轻地搂着怀中的妹妹，脏污的手指抹在她肥嘟嘟的脸上，就留下一道黑色的淡淡痕迹。

他就像是一个挖煤炭的煤炭工，而苏小汐就像是他挖到的纯白宝石，纯洁无瑕。

在孤寂的山中，一个婴儿一个小孩，就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苟延残喘着。

“如果我会死去，那么我一定会死在你之前，如果哥哥不会死，那么你一定会活的健健康康。”

“母亲被杀死的时候，你在哭，父亲自刎的时候，你也在哭，可是哥哥在这，哥哥以后永远都不会让你再哭一次。”

苏凡有些疲倦，他弯着腰艰难地坐在寒风呼啸的山峰上，把右手臂举的高高，静静地把血液灌到苏小汐的嘴中。

苏凡可以清晰地感受生命力缓慢地从他身体里面流失，他的力量也在缓缓地枯竭。

但是他没有抱怨也没有停止，

“我的心还十分的火热，热热的血还能继续流下去，所以我还能撑下去的。”

苏凡遥望着远方，

他朝着葬仙山脉的深处看去，

那是有着更深厚迷雾萦绕的地方，也是传说中真正的禁区。

如果敌人追过来，那他就带着妹妹逃往葬仙山脉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