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巷中,王家染坊。
王平安睡了一个多时辰,幽幽转醒,肚子里咕噜乱叫,昨夜到今日滴米未尽,对于他这种胖子,腹内空空的饥饿感必杀了他还难受。
王柳氏见状,将金宝儿让公孙大娘先看着,自己这边赶紧去熬了点米汤,这会儿端着碗,舀了勺吹凉了,一点点喂进王平安嘴里。
王平安吞咽下去,咂摸咂摸嘴,“一点……味道都没有,娘子,去买个酱肘子回来,我饿的心慌。”
王柳氏心中悲苦,可见王平安神色平淡,不像深受重伤的样儿,心中为之一松,怕是那大夫医术不高,将这伤说的严重些,好能多挣些银钱,“大夫说,你现在吃不得油腻,等过两日身子转好,做顿酒席给你吃。”
“……那感情好,金宝儿呢?”王平安艰难的想扭头看看。
“这儿呢。”就在门口处的公孙大娘将金宝儿带了进来,金宝儿叫闹着,“阿爷,你穿这么厚,不热嘛?”
王平安艰难的挤出个笑容,“阿爷,得了凉病,才得穿这么厚,你以后若不好好穿衣,也得跟我一样。”
“阿爷,我以后好好穿衣。”金宝儿赶忙说道,心中却想穿成这副模样,就不能在院子里玩耍了。
“好儿子。”王平安咳嗽两声。
用了半刻钟,王柳氏才将一小碗米汤喂完,金宝儿睡眼惺忪,却是困倦了,王柳氏去偏房哄金宝儿睡觉,公孙大娘在旁照顾王平安。
“谢啦,阿兰。”王平安此时眉头却痛苦的皱了起来,忍不住咳嗽两声,眼睛鼻子都疼的皱在了一起。
“我刚才差点以为你不疼呢。”公孙大娘抚王平安的手腕,度过一道真气,发现王平安身体此时虽伤势严重,却全然没了性命之忧,只是这断掉的骨头实在太多。
王平安长呼口气,眼神迷离,“怎么能不疼,我快疼死了,全身下哪都疼,可是阿天给我说,我若是寻死觅活,那我父母、娘子定会痛苦绝望,所以在他们面前,我即便疼死不能说疼,反而要逗他们笑……刚才我娘子是不是放心了许多。”
公孙大娘沉默稍许,“胖子,我有点明白为何裴行天把你当兄弟了。”
“阿天呢?”王平安问道。
“……你先跟我说说,怎么惹了天香楼的人,昨夜从我酒馆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被人打成这样?”公孙大娘轻声问道。
王平安哀叹口气,“我这也是无妄之灾,昨夜从酒馆出来,我本来就回家,谁知路却碰到了黄老头。”
“黄老头?”公孙大娘疑惑,“那是谁?”
“就是东二街卖酱鸭子的黄老头,我和阿天总去吃。”王平安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黄老头说天香楼赊了十几只鸭子,今晚去拿钱,可是他一个人不敢去,正好碰到我,就想让我跟着他去,等回来送我一只酱鸭子。”
公孙大娘诧异道:“然后你就去啦,为一只酱鸭子?”
“倒不是为了酱鸭子,我看黄老头一个人,大晚的要是遇见什么蟊贼,就不好了,你不知道,前些天晚我和阿天还抓了个卖毒栗子的老太婆,要不是阿天机警,我差点吃了那毒栗子。”王平安说道。
公孙大娘脸色微红,“然后你跟着黄老头就去了天香楼?”
“啊,是啊,谁知道天香楼不讲道理,不但不给钱,还要打黄老头,我就去劝……那天香楼就是一群山匪强盗啊。”王平安悲叹道。
“……那黄老头呢?”公孙大娘疑惑道。
“那些人一脚就把黄老头踹飞了出去,倒在地就没起来,我早听我阿爹说,黄老头受伤也挺重,和我一样在家卧床,唉,这叫什么事儿嘛。”王平安叹了口气。
公孙大娘摇摇头,心想这天香楼是霸道惯了,看着这一个老头一个衙役,当然不放在心,却没想到惹了不该惹的人,却不知道天香楼里是何状况。
谁又能想到,这个事情的起因,竟是因为十几只酱鸭子引起的,听去都觉的荒唐。
世事无常,变化莫测,那晚自己不是也没想到,那衙役竟是大宗师,若是那晚王平安死了,怕是现在自己也魂归地府了吧。
“确实是无妄之灾啊。”公孙大娘叹道,忽听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竟是展红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高声叫道:“兰姐……”
公孙大娘一伸手,点了王平安的睡穴,王平安登时睡了过去,她起身,眼神冷冷,“有人门了?”
展红绫却是急的快哭了,“祝玉妍来了!”
“什么?”公孙大娘惊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