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天静静看着委顿在地的黄老头，他和王平安是酱鸭子店的常客，这些年吃的酱鸭子铺开了怕是这店里都装不小，他们俩跟黄老头的媳妇儿胖婶儿关系不错，每次吃酱鸭子胖婶儿都会给多切点肉。

“小……天，饶我家人……性命，求你了。”黄老头扑伏在地，浑身软的爬不起身来，颤抖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哆哆嗦嗦哀求道。

裴行天叹了口气，过去俯身将黄老头扶了起来，让他坐在板凳，黄老头身子软的哪里坐得住，裴行天一道温和真气舒缓黄老头身躯，这才坐直了起来。

“老黄，当我知道是你，让王平安同你去天香楼去取钱，就感觉事情不对。”却是裴行天先开了口。

黄老头惊出了魂儿才稍稍回归，“为……为何？”

“你老黄是什么人，铜钱插肋条子的人，让你赊账怕是能要了你的命。”裴行天幽幽的说道。

“那毕竟是天香楼的人，我不敢不赊账。”黄老头讷讷的说道，这是之前就想好的托词。

“你明知道是天香楼还敢去要账，还故意晚去，你老黄真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裴行天叹了口气，“王平安是多好的人，你于心何忍啊。”

黄老头捂着脸，眼泪滚滚而下，发出声阵阵悲鸣，“呜呜……我也是没办法啊，那朱无视下令，让我将平安引到天香楼，我要是不从，怕全家都得死啊。”

裴行天拳头握紧，眼神冷硬，“朱无视跟平安能有什么仇？”

裴老头抽泣道：“他跟平安哪里会有仇……是为了试探你啊。”

裴行天拳头砸在桌，一掌硬木桌子瞬间化为粉末，他从天香楼出来后，灵觉通透，心中便已有模糊想法，回到家中深思之下，才察觉黄老头举动异常，更是心中隐隐觉的，这事儿跟他有关。

正因如此才没即刻出发，去寻那黑玉断续膏，否则的话今日就当出发，早一天拿到此药，王平安就少受一天罪，今夜就是为了探查这黄老头，到底是个什么鬼，却不想朱无视竟然也等不及。

此时心中所想得到验证，想想王平安惨状竟是出在己身，心中阵阵酸痛。

黄老头眼看那桌子瞬间化为飞灰，想想自己怕是也难逃此劫，这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过了许久，也是因胸中绞痛难忍，才缓缓收了声，用衣袖擦擦眼眶，对着一旁沉默的裴行天，轻叫了声，“小天……裴宗师。”

裴行天凝视黄老头，看那黄老头苍老憔悴面容，长叹口气，“还是叫我小天吧，你叫裴宗师我听不惯。”

黄老头眼眶一热，心中却是涌起这暖流，和那无情朱无视相比，裴行天才是把他当个人看啊，“有这句话，我死在你手里也心甘情愿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平安这事儿起因还得从云中鹤说起，任谁都看得出来云中鹤死的蹊跷，展红绫如何能是云中鹤的敌手，从那时起朱无视便派人紧盯着展红绫，这才注意到你。”

裴行天凝声说道：“那他为何不直接找我。”

黄老头叹了口气，“我想云中鹤那魔头怕是朱无视找来密谋一件大事，被你所杀所以心中疑虑，又或是你家世代清白，从未有人练武，若是找门去，若那高手不是你，怕打草惊蛇了，所以才想了这条毒计。

将平安引到天香楼被当场打杀了，你若是那高手，哪有不出手的道理，正好给那天香楼找些麻烦，你若不是，左右是个蝼蚁般的人物，死了也便死了，还能排出你的嫌疑，左右也是不亏。

不成想，你武功竟高到这个地步，竟将天香楼下屠杀一空，连那阴后、邪王都被你杀败，或许他自己都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怕是心里乐开了花。”

裴行天眼神中煞气迸现，不曾想竟有此隐秘，如此才真正意识到，这江湖朝堂中波云诡谲，诡诈多端，若不是他机敏，怕是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咬着牙哼了声，“朱无视！”

黄老头自觉难逃一死，他该哭也哭了，该说也说了，精神反而平静下来，“小天，莫要小瞧了那朱无视，他二十年前武功就练到了顶尖，这些年谁也不知道他武功高到了什么地步，而且此人大奸似忠，大伪似真，朝野口碑威望太高，你若杀了他，怕是……”

“你是如何当了密探。”裴行天却问道。

“当年朱无视组建时我就在。”黄老头愣道。

裴行天恍然，难怪这黄老头貌不惊人却知道如此隐秘，随即想着在那朱无视眼中，王平安、黄老头这些人怕是连蝼蚁都不如，杀蝼蚁都还需动动手，杀这些人呢，怕是连嘴皮子都懒的动吧。

“小天……你也知你胖婶这个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你饶她一命，我这便自裁。”黄老头哀求道。

“我想昨夜，若不是你，王平安可能真就死了。”裴行天叹道，“没人敢管天香楼的事儿，王平安倒地昏厥，是你拖着他，找了人给送回了家。”

“……我怎能看着他这么死……唉。”黄老头捂着脸，想起昨夜王平安被打时哀嚎惨状，还历历在目。

裴行天轻叹口气，“日后酱鸭子给我俩算便宜些。”说着抓起那黑衣人的尸体便走了。

黄老头呆呆坐了半响，返回屋中，抱着自己胖媳妇，眼泪却是止不住掉下来。

“怎么了这是，哪疼啊，我去找大夫去。”胖婶儿慌道。

“我这是高兴的，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