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厚实的石片中包裹着一整块四方四正的琉璃玉,橙红流光的色彩十分华美,淡黄色的质地中穿插着乳白的波浪,仿若游龙在其中盘旋错绕,神秘感十足。这简直就是一块纯天然的玉玺材料啊....银宝连连赞叹道,伸出两只小手在心口前兴致勃勃地搓着,这东西可得下狠手拿下来,不能让楼上那个富家子弟给拼走了。楼底下擂台上玉环阁伙计突然之间匆忙起来,几个人围绕着那块石头来来往往,犹犹豫豫的眼神让银宝觉得其中有玄机。只见他们在石头前面绕了好几个来回,似乎在找什么标志,最后互相摇摇头。人群中有一个衣着不一般家奴,玉环阁运送玉石的伙计亲自跑上前去和他说了几句话,那家奴十分生气,皱着眉头就将伙计打了一巴掌,惊煞众人。
原本两块石头赌过以后,玉环阁中人便很少了,谁知道这家奴给了玉环阁伙计一巴掌,把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仔细一看,似乎都是认得的,纷纷朝二楼、三楼这边驻足观望,桌上的好茶顿时没了再喝的胆子,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拎起长袍的裙角就从前门溜走了。银宝直勾勾盯着那家奴,只见玉环阁的伙计跟他点头哈腰好一番的哆嗦解释,他才罢休,顺着长长的红木楼梯刷刷就上了三楼,一转弯便拐入了那个甲子号房间。银宝踮起脚尖探出小脑袋,怎么都没瞧见上面蹲着的那位名贵主子的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何,一种感觉告诉银宝,这人可不简单呢。
瑾萧炎凑近银宝,压低声音道,“堂主,楼上楼下就剩下我们两户了,咱们还赌吗?”
“当然要赌,里面有东西,咱们得中!”银宝信誓旦旦,很有信心。
“可我怎么觉得这几个不太对劲,若是三楼那人和玉环阁的人有勾结....咱们可就被骗个底儿掉了。”
“没事儿,”银宝直勾勾地盯着楼上的动向,“若是好消息,方才这群人不会这般慌张,他们如此,定然是有问题,许是之前商量好的如今崩盘了也不一定,咱们静观其变。”
瑾萧炎点点头,左手扶着栏杆,眼睛像探头一般扫过整个阁楼,右手摸了抹腰间挂着的短刀,安心了半分。
第三块玉开始上桌了,楼上那位名贵小主儿直接用十万两押了没有,银宝巴不得,急忙喜滋滋地用一万两押了有。玉环阁中的伙计似乎早已经料想到这点,刷刷地跑上楼来,手里拿着一大堆筹码,一进门儿就是一副央求的态势。“客官,这是咱们小店给您送的筹码,一共是二十万两的,您受用!”
银宝和瑾萧炎面面相觑,突如其来的好事儿?不对....其中有诈。
银宝问,“你是想让我一起押宝?一共二十一万两,全都押在现在的注上?”
伙计尴尬地笑笑,“客官懂理,小的主要是想着,反正是送的筹码不要白不要,对应的楼上那位贵客也会加筹码,不过今儿送筹码的活儿仅此一份,您用不用那是您的事儿,小的不敢多嘴!”
银宝冲瑾萧炎摆了个眼色,瑾萧炎起身将两个伙计送了出去,回来时候紧紧关上门。银宝和瑾萧炎从阑落窗看去,楼底下那块石头还在,但是三楼上一直神神秘秘的人被前呼后拥着下来了,白色的长褂,青色的袍子,腰间一抹碎花的绑带,银宝凝神一看,顿时惊掉了下巴,此人哪里是别人,就是米庄首富的公子李江。传说中是这玉环阁掌门人的亲生儿子,难怪这群伙计想尽办法想让他多赢一些,甚至不惜赔这么多钱,也要维护他这天下第一眼的虚号。银宝之前就见识过,这李江人脉压死人,同一场比赛里,玉环阁的人会为他做好标记,告诉他哪个里面有宝玉。方才李江应该是将宝都押在最后一件石头上的,但是伙计们似乎临时发现拿错了石头,没有在石头上看到标记,所以匆忙通知他止损。
银宝想了想,并没有继续跟注,而是和瑾萧炎一同下楼去,李江看到银宝十分眼熟,愣了许久才想起来,不自然一通脸红,觉得十分下不来台,毕竟他多年生涯中从未失败过,唯一失败的两次,都是栽在了这个丫头身上。李江上下打量着银宝的穿着,殊不知十多年没见,她到时褪去了不少当年的村花气息,衣着打扮都有些大家的风范,身上黑青色的长衣虽然看似普通,但是细细看去都是龙凤的银丝刺绣,手工十分到位,一看就是手艺人精心制作的。李江想着,眼神中又流露出一丝不屑,女人穿成个男人的样子,终究是不像话的。任银行想要和他斗,在这么硬的关系下,她能有多大能耐?
想着,李江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眼前的石头已经注定是个开不出来的,按照伙计和他说明的情况,前一天就准备好的石头不知道为何被人掉包,剩下的这个纹路上并没有鲜艳的红色标记,而是平平淡淡的一块石头,这样的一块巨大的石头,玉环阁的伙计实在不敢拿自家大公子的面子冒险,加上这几年本来就行情惨淡,反正第二轮已经开出了一块中级琉璃紫山玉,这块就是开不出来也不丢人。
但是李江的眼睛在任银行的身材上来回扫描,并不只是羡慕她的才华,而是发现她的模样如今变地十分可爱,大气的穿着服饰使她完全脱去了当年那个乡野村姑的模样,这让在香柳院里听了多年琵琶的李江心里顿生一丝安慰。路边的野玫瑰虽然不如家养的周正,但是香味却纯粹而又独特,他吃久了太多千篇一律的美景,如今想要换点干净纯粹的口味,毫无疑问面前所站着的多年未见的任银行成了他的目标。
李江手下的家奴一眼就看懂了主人的心思,毕竟跟在第一富豪大公子的身边,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也是不好活的命。但是任银行身旁站着的瑾萧炎凛冽的目光却让几个家奴有些胆怯。此人一看就是个能扛能打,一秒能换一个名刀一个辉月一个复活甲的顶级选手,谁都不敢轻易上去挑衅。而一直默默站在任银行身侧的瑾萧炎也注意到不远处这十几双不怀好意的眼光,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任银行身前,家奴猥琐的眼光急忙收敛了几分。
瑾萧炎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想要带着任银行抓紧时间离开这个地方。可是不知不觉四周全部都围着衣着不凡的家奴,看样子都是李江那一伙的人。自家的一万两银子也砸在里面,瑾萧炎定了定神,摸着腰间的匕首,没有说话。
石头被切开后,和任银行判断的果然一模一样,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琉璃彩,而任银行凭借自己的一万两筹码,直接将李江十万两筹码疯狂套现,加上之前店里伙计自作聪明送给她的二十万筹码,任银行两人手捧三十多张一万两的银票十分高兴就要出门去,两侧守着的家奴却并不放行。
一直站在一旁只用眼神交流而不说半句话的李江磨磨唧唧走上来,手里摇着一把扇子,大冷的冬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热,他满脸堆笑地和任银行套近乎,“我当是哪位故人呢,任老板今儿真是好手气啊!”
任银行却并不买他的账,自从在店里亲眼看到李江是如何用自己妻子的死来诬陷旁人,她就知道这个劳什子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但是周围都是他的人,敌众我寡,当众骂他两句倒是解恨,可是她和瑾萧炎的小命儿就要撂在这里。任银行开口道,“都是李老板承让!”
“不过你这人挡在门口,知道的以为是李老板好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绑架了?”
李江听到这话两眼一瞪,外面的长巷子里许多人来来往往,虽然不比多年前富庶,但是衣着普通的平民百姓家都十分好奇,朝这边纷纷张望。李江的父亲李仁是个很在乎面子的人,从前第一次被骂就是因为把自己媳妇毒死,还嫁祸给水香居的事情。
这件事情李江一直记着,当年的那十几道鞭子的疼他不敢忘。说着便摆摆手,两侧的家奴识趣地让开路,任银行和瑾萧炎快步跑出门去,上了马就带着银票飞奔,留下玉环阁一众伙计亏地心肝疼。李江看着屋门前扬起的灰尘,想着方才任银行一颦一笑,歹徒禽兽的本性展露无疑,叫过来两个身边趁手的伙计,在耳边悄悄地叮嘱了几句话。
两个伙计听后脸上泛起一阵贱笑,想来也知道不是什么老少皆宜的免费内容,熟练地从玉环阁迷宫一般的布局里绕到后院,牵走两匹快马,带上十个人就追着任银行的方向而去,而李江笑眯眯地摇摆着手中的扇子,不紧不慢地坐在玉环阁楼里,哼着小曲,等着好消息。
且说瑾萧炎和任银行带着银票那叫一个跑得快,一路上人和马都颠出残影了,但是警惕的瑾萧炎一边快乐,一边也感觉到身后有紧紧的危险在追随。到了一处隐秘的草疙瘩处,他喊住任银行,两个人栓好马,蹲在一旁的草窟窿里压低了身体朝后面看。没过一会李江手下的十几个大聪明就骑着快马嗖嗖穿了过去,任银行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差点一嗓子嚎出去,幸好被经验丰富饱经沙场的瑾萧炎给捂住嘴。
认识到危险的两人不敢再赶路,一直拴在远处的两匹马很明显不满足于自己明明是汗血的名贵品种,但是只跑了十公里就被拴在树下吃草的现实,不停地嘶鸣。这声音惊扰了马不停蹄追赶的家奴们,他们停下马仔细辨别,发现以他们的速度应该早就可以追上,有可能是任银行两人临时改道,想到这里家奴们心里一阵惊慌,毕竟自家大公子想要的女人他们不敢带不去,不然悲惨的就是他们几个。
于是他们调转方向往回走,一直没有找到,十分受挫的一行人在一个客栈歇脚,将快马都放在马厩中吃草。任银行和瑾萧炎一路悄悄地摸过来,决定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都要阻止他们继续跟着,于是找来一包泻药,全都放进了这十多个人的茶水里,并且把他们的马全部带走了。
喝掉带着泻药的茶水,家奴数人顿时一趟接一趟,眼见时间来不及回去复命,直接捧着碗就在茅厕干饭,感觉将自己半个身子都给拉空了。终于消停的数人来到马厩一看,完犊子了,马不见了,找来客栈当家的一问,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家奴们没有办法,只能揉着酸痛的肚子一路跑回米庄,被李江给臭骂了一顿。
大丰收的任银行和瑾萧炎揣着钱和宝玉一起回到水花村,门口迎接着许多村民羡慕的眼光,一直到任家大院门口才放心地将身后的马儿从手里放开,马厩里又多了十几匹好马。眼尖的苏墨卿从后院过来,正要到村里的耕地去看一看,一眼就认出这是玉环阁养的快马。其中几匹马他曾经喂过,熟悉他的味道,见到苏墨卿,虽然带着面具,但是几匹马儿还是十分兴奋。
苏墨卿上前询问任银行,“堂主,此行是否顺利?”
任银行将途中遇到的事情和他尽数说来,听到有马跟着他们一起回来,并且有家奴追踪时,苏墨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任银行已经猜透了他的身份,但是她很想知道苏墨卿留在这里的真实目的,也不能否认苏墨卿的才华,对于她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对玉环阁派人跟踪这件事描述仔细,只是用“拿了人家东西,眼红是理所应当的”这话来周旋。
但苏墨卿却察觉出了不一般,李江财大气粗,虽然有些输不起,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若是想要正大光明为难任银行,那没什么难度,为何要派人偷偷摸摸搞跟踪呢?不好的预感在苏墨卿心头蔓延,但是人已经平安回来,他便只是在心里留了个结,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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