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找出来的碗都洗一遍，然后把橱柜擦一下，再放回去。”

林微从学校放寒假回家，就被老妈命令着去干活儿。

“我先吃口饭。”

林微放下书包，想要偷会儿懒。

“都没吃呢？我们一大早就起来扫房了，家里都擦洗干净了，就剩厨房这点儿活儿，你赶紧，我把被子收收，林路和林浩也去倒垃圾，谁都别闲着。”

“咱家今年新搬的房子，好赖扫扫就行了。”

林微嘴上抱怨，还是认命的去洗碗。

农村人家，别的东西少，碗一定不少。过年过会要用碗不说，估计老妈把弟弟娶媳妇用人的时候的碗，都给准备出来了。

平常家里用的碗就那么七八个，林微需要洗的有几十个。

一边吐槽，一边洗碗，洗完还要放回橱柜。这些碗的命运就是备胎，从来不用，但不能没有。

“洗好了。”

林微好不容易洗完，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中午你爸也不回来，我们好赖吃一点儿。”

老妈说着，端出一锅熬菜，配馒头。

今年家里吃肉的次数明显上升，可喜可贺。

猪肉、海菜和白菜，熬出来的熬菜，配上家里蒸出来的大馒头，林微百吃不厌。所以虽然没有期待的麻婆豆腐，这个也算可以。

“今年要不要去卖气球？”

老妈吃着饭，突然问到。

林微家过完年那阵子忙着盖房子，所以后来没有去卖气球，等过了过年那阵子，气球也卖不起来了。

就拿林微家举例子，老妈带着她们去出去，从来不会在外边买水和吃的，都是忍一忍回家吃喝。气球这种不顶吃喝的东西也就年节下，气氛烘托到位了，才能卖的好，平常把这个当主业的话，怕不是要饿死。

没想到年底老妈又想起来了。看到老妈积极挣钱，林微有些欣慰。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才会努力挣钱，老妈明显是有需求了，所以才会想着法儿的挣钱。

“恐怕不行。”

林微泼冷水。

“一进腊月，我就见街上出现有卖气球的，今天我回来的时候，见街上好多卖气球的，三步一个的，太密集了。这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做的人多了，打价格战，一天下来估计也挣不了多少钱。”

老妈听到林微的话皱眉。

“哎，我就说不安什么太阳能，你爸非说洗碗冻手，花了一千多倒是不冻手了，还能干啥？还想着卖气球挣个钱，把太阳能的钱补回来。”

看老妈焦躁的样子，林微没好气。

“您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家里挣钱是为了啥？不就是让家里人过的好一点儿吗？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让你舒服了我们才能舒服。花钱安装个太阳能怎么了？我还想在电三轮上安装个透明塑料棚子呢！这样你出去送货就没那么冷了。”

家里劳保门市的主要业务是两个部分，一个是给工厂供货，一个是门市零售。老妈不认字，记不了地址电话，所以门市通常是老爸值班，老妈送货，这也算是另类的男主内女主外了。但是现在的冬天，骑着三轮车去送货，冷也是真的冷。

“我要什么棚子？难道棚子还能跟着我跑？一天天琢磨的什么？”

“对呀，就是用比较轻的金属做成架子的形状，用透明塑料上边和左右前后都给包起来，这样风打不进来，你骑着三轮车就没那么遭罪了。”

林微把后世常见的电动三轮车的车棚跟母亲描述一遍。

“有那个倒是好，就是咱这儿没有卖的。”

母亲被林微描述的棚子打动了。冬天骑电动车的辛苦，谁骑谁知道。

“对呀！老妈！我们不能卖气球，可以做车棚子啊！”

林微猛然想起来。

现在人们冬天出行，都是戴个毛线手套，一点儿都不保暖。如果能把后世的电车的挡风被做出来，肯定卖的好！

“妈，我们做这个卖吧。”

林微把书包里的纸币拿出来，画出简单的挡风被雏形还有单独的挡风手套。

“妈，你看。如果有这个厚厚的棉的防风手套，你买不买。”

老妈看着眼前的挡风手套，有些动心了。

“你说这人咋这么傻？不知道给自己做个挡风手套。我要是有这手套，我手上也不能长冻疮了。”

林微看向母亲的手。皱巴巴的，肉眼可见的倒刺，还不到40岁，大拇指都变形了，小拇指不正常的扭曲着，看来应该是冻疮鼓起来了。

林微挪开眼睛。

“还有这个挡风被。妈你看，可以从手套就连起来，做个大的挡风被，可以护着脖子。也可以跟手套搭成一套，分开，只护腿。”

“你这好东西咋不早拿出来。你要是能早点拿出来，咱卖一个冬天，肯定能挣钱。”

林微上辈子也纳闷儿，似乎挡风手套和挡风被出来前，人们都没有类似的装备。似乎一夜之间，有人卖这个东西之后，有电车的人都给自己装备上了。

“现在也不晚。有自行车电动车的人懂了一冬天了，咱们这会儿卖这个，趁着过年，还能使劲儿卖不少呢！而且咱们有门市，卖的时候，让她们以后想买去门市买，还能让门市生意更好呢。”

老妈现在也是雷厉风行的不行，也不跟老爸商量了，直接拿出布料就开始干。

“正好厂子都停了，不用做手套和工作服，咱们就把你画的给做出来，然后就可以大批量裁剪出货了。快过年了，给人家多点儿加工费肯定不少人想做。”

这两年老妈做劳保工作服和手套，也发展了一大批的下线接活儿。

现在工厂少，只能男人去轧钢厂干些体力活儿，女人都闲在家，东家长西家短。

所以林微家的手工活儿很受村里一些勤快的大姑娘小媳妇的欢迎。毕竟能挣个零花钱，还能兼顾家里。

看着母亲紧急的打版，林微也蹲下给出意见。

“这个外面用防风面料，里面可以软乎一点，用着舒服。尺寸放大一点，可以松紧把手，里边别弄成死口，留个开叉，这样好戴上，像裤腰一样，弄个绳子，可以系紧不透风。”

不愧是从十几岁就在家绣花做帘子的手艺人，老妈很快做出一副车把手套，系到家里的车上正正好。

“快，打电话订布料，让他们今晚加班送过来，我连夜裁布料，明天多找几个人一起做活儿，后天就能出不少货。年底都舍得花钱，咱们要在年前把名气打出去，让她们都认准咱家门市，以后有需要就去门市买。”

家里的电话本来母亲嫌浪费钱，只让在门市装，现在可算用到了。

这会儿才下午三点，布料门市还没有下班。接到自家的大订单，开着货车就来送货了。

自从自家搬到了新房子，做事情比以前方便不少。

以前老房子虽然周围邻居关系都很好，但是人多嘴杂，这新房子就在村里的东北角，货车过来送货，也没人过来围着看热闹。

布料门市根据母亲的描述，带来了不同的面料让老妈选择，最后老妈定下的一批黑色的防风布料，内衬就用带花色的棉布料，并让他们照着订好的布料种类，再多送一些来，不拘什么颜色都可以。

订好布料，母亲就拿着刚才用工作服布料打的版开始干活儿。

林微自觉把扫房的剩余工作扫尾。

把送来的不多的几匹布料裁剪好，母亲又连夜给各个好手送过去。她们几个做活儿麻利，早一夜送过去，说不定可以多做一百副手套出来。

冬天天黑的早，等母亲送货回来，还不到7点。做最后一班公交车的父亲还没到家。

“你这点子真不错，刚才我带着这手套和挡风被出去，一点儿都不觉得冷。等咱的防风布料做好了，肯定更好用。”

“好用也冷，你去沙发那儿盖上被子坐会儿，烤烤火，我把饭端过来。”

家里现在取暖靠蜂窝煤小火炉。

“赶紧吃，我刚才一直在火上热着。”

“林浩和林路吃了没？”

母亲边吃还不放心的问两个小的。

“她们家上午吃饭就魂不守舍，估计又是去谁家看DVD了。”

能看电影、电视剧、音乐MV的DVD是村里的新宠。有条件的都顶不住诱惑买下放家里。后续只要能买到光盘，在家什么都能看。

小孩子没有自制力，只要放假，都会约着看DVD。

“买那个干啥？看个电视还有广告，能让眼睛歇会儿，看这个DVD，一看一天，眼睛都看坏了。”

母亲是村里少有可以不被诱惑，坚决不买DVD的人。

这会儿村里才很少停电，能正常看电视。

村里没什么娱乐项目，以前放个露天电影都是人山人海，房顶树上都是人，现在有了DVD，连有条件的老人都想买一台，放家里听听戏也好。

可见母亲省钱的决心。

在她心里，一切为了娱乐的东西被坚决不被允许购买。为了实用的东西，要再三考虑，再三推辞，被家里人逼着，才会同意购买，比如洗衣机和太阳能。

“妈，今年挣了钱，开春儿了给家里装上暖气吧。楼上楼下，房间多了空的觉得比老房子还冷。只靠两个蜂窝煤小火炉不管用，而且还容易煤气中毒。”

林微趁母亲心情好，趁机提出建议。

“嗯，装。开春儿了暖气炉和暖气管儿就便宜了，到时候给家里装上。”

“哎？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不像您勤俭节约的风格啊？”

林微有些好奇。

“刚才去你琴大娘家里，她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装的暖气，一进屋那暖气烘的，而且你琴大娘说也不费煤，做饭的时候用炉子，就捎带手的把屋里烘热了。”

“就知道。咱家里人怎么劝你，你就说是浪费钱，放琴大娘身上，你就觉得好了。”

林微对于老妈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性格也是无奈了。

不过好在，再冷最多一个月，家里就有暖气了。

想到这么一件小事都要这么难实现，林微泪往心里流。

有这么这个“吝啬”的老妈，真是家里的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