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马锡大喝一声：“大胆！什么鸟人在此喧哗！”

随着怒吼，马锡的家丁纷纷拔出刀来。

他们都是黔府的罗罗青壮，能被马士英选入军中，当然是彪悍蛮横，悍不畏死！（罗罗：云贵川一带汉人对少数民族的称呼。）

外面来的正是徐逊如，一个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和他的家奴。

这群土鳖哪见过这阵仗？心里早先怯了！

“你、你是何人？”架着鸟笼的徐逊如胆怯问道，

“混账！见了本千户还不下跪，掌嘴！”马锡小眼一翻怒道，金陵公子哥的霸道嘴脸尽显无遗！

马府两个家丁，前一把抓住徐逊如，抬手就是几个大嘴巴子，打得徐逊如眼冒金星。

一个家丁顺手把徐逊如的鸟笼夺过，骂道：“你他玛的也配玩鸟！？”

徐逊如“噗嗵”一声跪地求饶：“小的不知大人在此，大人恕罪！……小的不配、不配！”

“滚！别在这碍爷的眼！”见这土鳖求饶，马锡倒也没再找他的麻烦。

哦豁，威风没耍成，反被打了几大耳光！

徐逊如憋了一肚子气，却不敢造次，只能忍气吞声，灰溜溜跑掉，连句狠话都不敢放。

那掂着鸟笼的黔兵，屁颠屁颠跑到马锡跟前，谄笑道：“二公子，殿下可能喜欢小鸟，小的给您拿来了！嘿嘿。”

马锡赞许道：“嗯、不错，你小子有眼力劲，会办事！”

接过鸟笼，转身笑嘻嘻问王卫东：“殿下，给您弄了只鸟玩玩，看看可喜欢？”

这借花献佛的本事，也不知哪儿学的？

王卫东笑道：“喜欢，多谢马大哥！”

一声马大哥，马锡受用极了，能被太子殿下叫大哥，那是非常自豪的！假如有那么一天，太子能登基，那可就了不得嘞！……，嘿嘿。

这就被赶走了？

与解学龙一同出来的金有鉴暗想，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以后做人还是要凶狠一些才行！

嘉兴打行的古惑仔们傻眼了，这也太拉风了吧！？二话不说，前便是几大嘴巴，看来还是做官好啊！

这群古惑仔领头的叫徐虎，他暗暗记住了王卫东的样貌，心想：跟这小爷混，才能叫嚣张！

觉得金有鉴这人挺实在，王卫东提议道：“金先生，你熟悉业务，就留在铁铺里帮忙吧！工钱照算，怎么样？”

“这……这样不好吧？”金有鉴看着解学龙，

“殿下……哦……小爷既然发话，你就留下吧，没什么不妥的！”解学龙习惯地叫出殿下后，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

殿下！？

金有鉴听得真切，心头一震却不点破，躬身谢道：“草民遵命，多谢小爷美意！”

王卫东若有所思：“铁矿是从哪里进的货？有其他矿种没有？”

“回小爷，铁矿主要来自潭山，那里有铅矿、硫矿、铜矿和铁矿！”金有鉴恭敬地回道，

王卫东有点小激动：“哦？有硫矿？……制作火药的硝，这附近有吗？”

“似乎没有，……”金有鉴仔细想了想，

陈于阶道：“金陵制作火药用的硝，来自琉球国进贡！……”

“琉球产硝么？”王卫东自言自语问，他真不知琉球产不产硝。

“不产！”解学龙笑道，“我大明一直奉行‘厚往薄来’的国策，进贡的物品，都会给钱，而且高于市价多倍，回赐也颇丰！于是琉球国对进贡非常热心，四处购买自己没有的东西，硝便是其中一种，……”

卧槽，原来是这样！

王卫东问：“如果琉球不来进贡，那不是没硝用了？”

解学龙哑然失笑：“小爷有所不知，琉球不来，西洋商人也会来贩硝，苏州府有专门贩硝的商人，咱们若要用硝，可去苏州府购买。”（明朝把南洋也称为西洋）

硝是制造黑火药的重要原料之一，这东西实在太重要！

“明天去苏州府看硝！”王卫东说完便陷入沉思。

自己这尴尬的身份，注定不能当顺民，谁都可以当顺民，唯独自己不能！满清是绝不会放过一个明朝太子的，哪怕是个假的！

王卫东的出路只能抗清或流亡海外！

抗清光靠自己不行，得拉帮子人一起，清军来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弄些火器自保！

“那这铁铺……？”金有鉴问道

解学龙忙从怀中掏出锭纹银，递给金有鉴：“这是定钱，明日让人将一年租金送来！”

王卫东望着屋外的窑炉：“再建个炉窑，我画图纸给你，新窑炉用焦炭炼铁！”

瞧着颤颤巍巍用毛笔的王卫东，解学龙和陈于阶眉头紧锁，太子不该笔都拿不稳啊！？

当看见歪扭七八的字迹，二人疑窦丛生，太子的字为何这般难看？难道他真是个伪太子？

“玛的，屈尚忠这王八蛋，竟将太……小爷残害得提笔都不成啦！”马锡怒骂道。

哦，原来如此！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屈尚忠真不是个玩意儿！

图纸两张，一张是改进的窑炉，另一张是土法炼焦炭的示意图。

新窑炉是在现有窑炉的基础改进而来，改进了原有通风管道，增加了手动鼓风机。

通风管道下方设置了炉火，可以加热进入窑炉内的空气，这样可以提高窑炉内的温度！

没有纯氧，也就没必要单独再做个炼钢炉。

不过即使这样练出的钢，也比这时期炼的铁强太多！至于土法炼焦，没太多讲究，只要密封得好，成焦率蛮高的。

虽没亲自实践过，能说个大概原理，让金有鉴自己摸索，反正这玩意也不是啥高大的东西。

金有鉴道：“炼焦之人，草民能找到，小爷不必费心，再给我说说这除磷除硫之法，刚才没听明白……。”

别说金有鉴听不明白，就连陈于阶和解学龙也搞不懂，什么磷啊、硫啊？硅、砷的，云山雾绕，跟听天书一般！

能听明白的，就是当铁矿变成铁汁后，要加入石灰粉和啥萤石、锰矿粉等等造渣，看金有鉴频频点头，像是搞明白了……？

其实金有鉴也不是太明白，他只不过是将殿下的话，全都死记硬背下来！他凭经验觉得这新窑炉能成！

太子为何会烧焦炼钢？几人好不疑惑。

“书看来的，不过记不得哪本书了！”王卫东看众人怀疑的眼神，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大内藏书，果然超群绝伦！

几人与金有鉴相约，银子一到，就开始修建新窑炉。

说到银子，解学龙胸口一阵疼痛，虽曾做过刑部尚书，但他却是个清官！

租金五百两，启动最少也要五百两，……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转眼就没了，心痛！

手一哆嗦，胡子又拽掉几根，肉也疼！

不行，得搞点银子，银子用时方恨少啊！解学龙暗下决心，虽然他并非贪官，但对弄钱的手段门清！

一回到住处，便叫马锡、陈于阶与赵德威三人，商议到苏州府后如何弄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