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嫂子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孩子,说道:
“咱们到院子里说吧。”
于是朱四跟着七嫂子到了院子里,说是院子就是个篱笆围子。
“七嫂子,你刚才说七哥不是自杀?”
女人这会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朱四兄弟,你七哥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些年他啥时候有过这念头?为了活命,就连...就连拉帮套的主意都想起来了。”
说到这七嫂低下了头,这是作为女人的耻辱。可是为了寻求朱四的帮助,七嫂子还得继续说下去。
“自从...自从那次让李红撞见我找你套谷子之后,这事在村里就传开了。”
朱四恍然大悟,虽然套谷子是农村约定俗称的,但是嚼舌头根子的人永远不会少。
尤其是村里的三姑六婆,闲着没事坐在村头树荫下聊得就是这些事是是非非。
朱四当时是一走了之,可七嫂子和李红还在村子里呢。
这事经过李红的嘴,那就像长了翅膀,没几天全村男女老少就没有不知道的。
“要光是让她们议论几句还没什么,反正事都做出来了,当时你要是同意,也瞒不住旁人。”
朱四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七哥是因为被人议论,才想不开的?所以你说七哥是被人逼死的?”
七嫂子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七哥老婆都舍得,让人说几句不疼不痒的怕什么,其实是...”
七嫂子又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是你走之后,总有人半夜来敲门,说些流氓话。还要....还要给钱。”
朱四这下明白了,这就是农村坏了名声的结果。
你家想找套谷子?
好极了,不管是结婚没结婚的,很多男人心里就起了心思。不过朱四认知力嘴上调戏调戏救够过分了。
还半夜来敲门?还说给钱?这不是骂人吗!
不过朱四也着急了:
“七嫂子,说了半天七哥到底怎么死的?”
“喝药死的。”
“那你怎么说他不是自杀呢?”
七嫂子听到这有些激动:“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钱买农药啊?地里有草都是我一锄头一锄头除的。你七哥是个病秧子,下地溜达都费劲,他去哪买的农药?”
七嫂子说到这就委屈了:“我找过村长说过这事,可是...他瞧不起我!说是我想野男人,买到农药给老七喝的,说什么丑事不能外扬,草草就给你七哥埋了...呜呜呜呜。”
朱四沉默了。
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啊。
你要说农村人没有法制观念吗?
确实没有!
就是到了十几年后,警察到山村解救被拐妇女,全村老少持械抗警的事也发生过。
这个年头,大家都没怎么念过书,只有朴素的原始道德理念。
你姜七家的想找套谷子,你就是水性杨花,你男人喝药死了更是丑事。会让邻村笑话的,所以赶紧办理后事然后天下太平。
这就是村长和其他村民的想法。
你说他们错了吗?
错肯定是错了,但是悲哀的是他们并不自知。
“照你这么说,七哥确实可能是有人害死的,你怎么不报案啊?”
“我不敢,有人说我要敢闹,就弄死我的孩子。”
“是谁?”
朱四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威胁七嫂子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就是会计王三麻子!”
“竟然是他?”
王三麻子不就是李梅嫁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威胁七嫂子让她不要报案呢?
“那王三麻子有没有...有没有找过你,那啥?”
朱四说的委婉,主要是这话不老好听的。
意思就是王三麻子有没有半夜来敲过门。
七嫂子也听明白了,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不过我去找村长的时候,他就在边上,完后他单独来找我说不让我找警察的。”
朱四想了一下,也没琢磨透这里面的关节。
“那王三麻子和七哥关系怎么样?事发前有没有来找过七哥?”
“那我就不知道了,白天我都下地干活,孩子去上学了,家里就姜七一个人。”
朱四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去找我那朋友,先报案,你等我的消息。”
“哎,好,我等你。”
朱四转身回了家。
等到到家的时候,李大友也刚起床。朱四把李大友拉住,和他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下。
“照你描述,不像是投毒啊。倒像是他杀!”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先骑车去镇上挂个电话,找刑侦制度的同事来。”
“好,你快去快回!”
等到李大友骑着三夸子走了之后,朱四一直等到中午,李大友没回来,朱四爹回来了。
“他爹,你看谁回来了!”
“爹!”
“四儿,你回来了!瘦了啊,吃了不少苦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好好种地,娶媳妇的事有爹呢。”朱四爹也是很高兴,儿子能囫囵个回来就好。
毕竟这年头也不太平,通讯手段不发达,人出门打工几年没音讯都很正常,有的人干脆就没在外边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草根明星王傻根就是这样,出门打工,一是为了省钱,而是混不好不好意思联系家里。所以和家里没联系。
等到他火了之后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人都不相信,认为他是骗子。因为很多年没联系,家里人都以为傻根死在外边了。
所以朱四爹看到儿子平安归来,虽然儿子很可能是在外边混不下去了,但还是高兴。
“四儿现在是出息了,在京城当大老板,媳妇都找到了,这次回来就是接我们去县城成亲的。”
“啊!”
朱四爹也不敢相信。
于是朱四又把自己的遭遇和爹说了一遍。
“好啊!感谢政府感谢党啊!我们这才有了好日子。对了,姑娘是谁家的?”
“是县城轻工业局局长的闺女。”
朱四爹不喜反忧:“啊?干部家的女儿?那你不成倒插门了?”
朱四娘一巴掌呼在老头后脊梁上:“说啥呢,儿子现在挣大钱了,还配不上她?”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朱四也把自己早上去七嫂子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接着朱四又把要接老两口去京城的事说了。
和朱四娘不一样,朱四爹表示了支持:
“老伴儿啊,咱们是应该去帮帮孩子,我还有力气,能干活。尤其是盖房的活,我熟!”
朱四笑了:“不用您干力气活啊,就是帮我管管工人啥的。”
没想到听到这个朱四爹连连摆手:“那可不成那可不成!我哪管过人啊,再给你管坏了,我还是干干活心里踏实。”
算了,朱四也不劝了,等到了京城再说,现在跟老两口解释也是徒劳。
就这样,时间一晃来到了下午。
李大友终于带着两个带大檐帽的进了村子。
“妹夫,这是我们分局的两位同事,听了我的电话赶快赶过来的。”
“您好您好,两位同志辛苦了。”
“不辛苦,咱们赶快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走,我带路。”
四个人在朱四带领下来到了七嫂子家。
七嫂子今天没有下地,一直在家里等着呢。
远远看到朱四带着两个穿警服的,很是激动。
“七嫂子,这是市局来的两位刑警。带两位同志看看现场吧?”
“现场?”七嫂子没听懂。
“就是死者死亡的地方。”一个刑警说道。
“哦哦,就在屋里,跟我来。”
七嫂子引着几人进屋,朱四和李大友就站在外屋等着。
不一会两位警官就出来了,摇了摇头:“不行啊,这现场打扫的太干净了,什么都没留下。”
另一个警察带着手套拿着一个农药瓶子:“农药瓶子这位家属倒是收起来了,可这....明显都擦过了,就算有指纹也找不到了!”
这一下屋子里的五个人都犯了愁。七嫂子看四人不说话,有些自责的说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朱四安慰道:“算了,你也不懂这些。”
然后又向两位警官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啊?”
“不好办啊,事发已经快两个月了,就算是验尸尸体也都腐烂了,现场什么证据都没有,难啊。”
朱四说道:“不是还有个嫌疑人王三麻子吗?”
“可是没有证据啊。”
“要不咱们这样......”
朱四小声的和李大友与两位警察说着自己的想法。
“可以试一试,如果不行的话那就真没办法了。”
“行,咱们试一试,走吧,去村部。”
接着五人来到了村部找到了村长。
村长满脸堆笑:“哎呀,两位公安的同志来也不说一声,也没什么准备。”
两个刑警板起脸,公事公办的说道:“你们大队会计王二喜呢?”王二喜就是王三麻子本名。
“他估计在家呢吧?是犯了什么事了吗?”
“少打听,走,带路!”
村长忐忑的带着几人又赶往王三麻子家。
王二喜家正在做饭呢,村长一进门就喊道:“三麻子,有两位公安的同志找你。”
“喊什么!”一位刑警明显是有经验的,立刻快步往屋里走。
正好和要出门的王二喜打了一个照面。
王二喜愣了一下,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别跑!”
两位警察上前就追。
王二喜哪是警察的对手,在后屋跳窗户的时候被按在了窗台上。
这一下朱四李大友和两位警察都面带喜色。
王二喜肯定有重大作案嫌疑,不然他跑什么?
一个警察一边给王二喜上铐子一边说道:“带到村部,先审一下,李大友,待会麻烦你还得跑一趟镇上打电话给局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乱抓人啊!”说话的是一直在厨房做饭的李梅。
“朱四?你!就算咱俩不成你也用不着找人抓三麻子啊!”
朱四懒得搭理她,一个警察说道:“王二喜涉嫌故意杀人!你知不知情?”
李梅一听杀人,也慌了,赶快撇清关系:“警察同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刚嫁到他们家两个多月!和我没关系。”
朱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还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