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城的粮草还有多久才能到!?清水桥还有多久才能修好!?”
范稷声音低沉,坐在营帐内说出这番话。
而其他同在帐内的将领,却一个个沉默着,没有任何言语。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军营里的粮草几乎已经空了。
哪怕是省吃俭用,也绝对不超过明天就会断粮!
营中粮草的存放没有任何遮掩,日渐减少,却没有补充的粮食,自然被全军将士看在眼中。
尽管范稷已经尽全力安抚将士们的情绪,同时想尽办法让将士们不用担心粮草问题,说马上就会有粮食运来。
可这都无济于事。
或许就目前来看,将士们的情绪还算稳定。
毕竟这一顿还有饭吃。
可明天呢?
明天将士们一觉醒来,发现无粮可食,而他这个将军答应的粮草支援迟迟没有到来。
那个时候,饿着肚子的七万将士们,又能有几个不多想?又能有几个还相信粮草支援这种鬼话?
偏偏孤山之前还用箭雨告知了清水桥被毁一事。
再联系起营中断粮之事。
恐怕就是个傻子,也能想到,他们七万大军早已没有了粮食补给。
军中断粮了。
没饭吃了。
范稷满头黑发肉眼可见的愁白了好几缕。
阎桦在一旁眉头紧锁。
以他有限的智商,属实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终于,阎桦忍不住用没打夹板的左手猛的一拍桌子,怒道。
“管他那么多作甚!”
“妈的!要是明天还没有粮草,还不如直接大军进攻!把孤山冲下来!”
一旁的王虎翻了个白眼,反驳道。
“就你聪明!”
“大王没有命令下来,谁有权利下达进攻命令?”
“而且,现在将士们本就士气低迷,大军作战下,恐怕实力发挥不出三成!”
“再加上孤山有天险和两万守军!就算咱们打下孤山,七万大军还能剩几万?恐怕能剩下一万就了不起了!”
“到时候你去给大王解释吗?七万打两万,最终拼了六万人惨胜!”
“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都没脸活在世界上!”
阎桦被怼得一愣一愣的,望着王虎愤怒得连连眨眼。
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因为王虎说的全都是实话,无从反驳。
谁料这时范稷却突然出言支持阎桦。
“他说的对,若是粮草支援还没来,那就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就相当于把七万大军全部败送!倒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就算惨胜,那也是胜利!”
“至于私自用兵的罪名,就由我这个临时主将来担!”
闻言,王虎呐呐无语。
转念一想,似乎范稷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范稷一个人把责任全部揽下了,那他也无法再说些什么。
阎桦对于范稷赞同自己的想法感到微微一惊,听到范稷独担责任,更是肃然起敬,当即起身说到。
“看不出来你这小白脸居然还有这幅男子气概!倒是我小瞧你了!”
“明日咱们一起!破什么玩意儿沉什么玩意儿的,打他狗日的孤山!”
“放心!到时候如若大王怪罪下来,我定会替你求情!”
范稷长叹一口气,默默捂住脸颊。
那特么叫破釜沉舟!就你这个脑壳,还是不要为我求情为妙啊!
就怕大王只想削自己的职,而听了阎桦的求情后,改成砍了自己!
……
时间已至黄昏。
赵军将士们吃光了最后一顿粮食。
现在的赵营内,是真的一点吃的都找不到了。
不过将士们还算安分。
毕竟黄昏时分吃了顿饱的。
但人心惶惶是难免的。
七万赵军将士,没有人不知道军中已经无粮了。
关系到吃饱饭的问题,众人都格外关注。
躺在营帐的军士几乎都在偷偷议论同一个话题,那就是粮食。
“俺听六军的兄弟们说,俺们没吃的了,是真的吗?”
“多半是的,我今天下午奉命去领粮埋锅造饭,亲眼看到放粮官从粮食袋里一粒一粒的捡粮食,放在以前,哪里有这么节约?”
“大家伙都说啊,今天这一顿,是咱们的最后一顿了,明天开始就没有吃的了,我觉得多半是真的,毕竟那么多人都这样说。”
“几天前孤山敌军说他们毁了清水桥,当时我还不信呢,现在看起来,多半就是真的,要不然咱们也不会断粮。”
正议论着,一道粗狂的声音打断所有人。
“还不快住嘴!粮草乃一军之基本!岂是尔等可以随意议论的?”
大喝声让军营中的几个将士纷纷不敢说话,只能闭上眼睛装睡。
什长摇着头放下营帐门帘,默默叹了口气。
虽然不让将士们议论这些话题,但他们这些什长,百夫长之间,也是纷纷议论此事。
七万多张嘴呢,怎么可能全部封住?
用人心惶惶形容,毫不为过。
唉,希望将军们能够早点解决粮草的事情吧。
念头刚刚熄灭,什长头顶上空突然响起道道刺耳的破空声!
脸色剧变之下,什长迅速拔出武器,怒道。
“敌袭!”
与此同时,军营中纷纷有人大吼。
“警惕!敌袭!”
随着怒吼声下来的,是一片箭雨。
箭矢不多,纷纷洒洒之下,估摸着也就千把支。
什长望着眼前一幕,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拔出一根插在泥土内的箭矢,看着箭矢头上绑着的一张纸条,什长顿时想起来。
在几日前,孤山似乎也来了这么一波箭雨。
什长的本能告诉他,这纸条中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极有可能又是孤山之人的险恶用心。
说不定就是拿目前的粮草危机做文章。
可本能归本能,事关粮草这种影响自己生死存亡的大事,什长又怎么忍住不去看呢?
而其他捡起箭矢的赵军将士们,也是同样的思想。
一张张纸条被打开。
江璟让孤山文书们加急写下的文字映入赵军将士们的眼中。
不多时,凡是看了纸条的赵军将士,无不呼吸加重,满眼茫然失措。
更有甚者,隐隐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范稷才刚刚在营帐内准备休息,听到箭雨声音后直接外衣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奔出营帐。
正好有军士手捧纸条,急声道。
“范将军!您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