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凰对于皮烟罗发现了人群中的可疑人物她却没有发现这一点,有足够的理由去惊讶。
这理由不仅仅是空中飞行着的监视用使魔,也包括了她一直在身边张开的鲜血领域。
对于一名优秀的刺客来说,环境是至关重要的,刺客这一行一向如此;阿刹迈血族,这个以刺杀文明的血族分支中注定会继承【萨巴赫】这个代表刺客顶点称号的欧阳凰,本身就是个操控鲜血对周围进行感知的大师。
微量的吸血鬼血液,时刻漂浮在欧阳凰的周围,感知着周围生物的血液流动,感知着血液的压力,温度,激素的浓度,等等,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血液中涌动的魔力或者说灵力。
特别是魔力。
作为使用者意志或者说信念呼唤来的力量,魔力带着无意识的使用者印记,或者说本身就内涵着一段信息---【加热】,【制冷】,【审判】,【辨识】,【拯救】,等等,而【隐藏】自然也包含在其中。
如果有人试图用魔力隐藏自己,血族刺客大师的鲜血领域不会失手,除非…….
对方连留在血液中的魔力痕迹也能抹除,或者,干脆没有使用魔力---欧阳凰在心中暗想,但是身边这家伙,擦身而过,凭借视觉辨识就能看出对方的伪装么?
不过惊讶归惊讶,欧阳凰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按照皮烟罗说的,继续挽着皮烟罗的手,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继续向前走去---临近交通枢纽的附近,到处都是监视装置,之后有时间来揪出这个可疑的家伙,但是现在,不要惊动对方,才是最重要的。
皮烟罗看着欧阳凰的反应,绝对非常满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没有发现那个脸上有假胎记的家伙,但是她后续的应对绝对专业,目前这也就足够了。挽着欧阳凰的手向前走着,皮烟罗会想起那家伙脸上的假胎记的样子来…….
那胎记绝对是假的,因为他敏锐的注意到了胎记边缘不正常的起伏,那种不正常的起伏,是刻印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不会错的,但是……….那样子很奇怪,不像是上一辈子他刚入行的时候流行的那种被人工黏上的乳胶假胎记,倒像是他退休前处里技术科的家伙们新发明的利用整形手术制作出的生物版本…..
阿兰-托尔在和那对热恋中的男女擦肩而过的时候,并没有想过那对男女中的一人会对他的伪装产生警觉,因为他很自信他身上带着这个世界上的执法者和情报机关无法识破的伪装。
这种伪装,来自于他效忠的力量---虫群。
寄生于体内的虫族伪装者通过虫群优秀的生物技术,改变了他的身高,体重,控制他的毛发生长,让他从一个秃顶变得有一头浓密的短发,并且让他脸上长出了绝对能以假乱真的胎记;这一切配合上一件高领风衣,让他彻底变得无法辨识。
当然,这还不是全部。
虫群的伪装者作为一个能传达虫群主宰意识的节点,每时每刻都在释放着传递自主宰的一种微弱干扰波,这种干扰波的旧版本在上次大战中曾经让无数的神明无法有效的给信徒传递力量,现在干扰波已经经过虫群的改进,成为了欧阳凰的鲜血领域无法侦测出异常的根本原因。
这种干扰波,无声的绞杀熄灭了阿兰-托尔身边任何企图窥探他的魔法灵光,并且返还回无害的信号,形成了一种魔力的伪装网。
这样伪装自己自然是因为阿兰-托尔并不相信任何人,而且他也十分清楚的知道他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国家,甚至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不受欢迎。
是的,阿兰-托尔,这个88岁的人类和精灵混血就是巫妖蕾姬和张大本讨论中出现过的极端组织【蓝色和平】组织中的一员---当然,他自己并不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是邪恶的,在阿兰看来,他们所做的事业才是正义的。
看着世界上的各个种族不停的为了信仰互相征伐,战争和技术的进步将星球一步一步的推向深渊,感受着智慧生物创造的各种政治体制的不公,阿兰和他的伙伴们坚定的相信,这个世界唯一的救赎之道存在于星球曾经的主人虫族之中:
将星球回归到真正自由原始的状态,让真正绝对的力量决定每一个个体的命运,让社会的规则为了适应个体而改变,而不是反过来。一个狂野的,原始的,遵循自然规律的世界,弱者退散,强者能够自由自在的生存。一个不是建筑于虚假的人造物之上,而是建筑于自然与血肉之上的世界;一个由强者统治,而不是由政治家统治的世界。
一个原始的,蓝色的世界,星球本来的样子。
因为这种坚定的信仰,阿兰曾经是蓝色和平组织最精锐的行动队【蓝色星球】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在他作为蓝色星球主要负责人的17年中,阿兰一直以残酷高效而出名。在没有被人类共和国,欧克蛮人联邦联以及精灵帝国的联合行动队合摧毁前,蓝色星球一直是这星球上最令人生畏的组织之一。这个组织,或者说阿兰培训出来的行动人员,要为星球上一些最著名的袭击行动负责。
比如说袭击欧克蛮人联邦,造成大范围环境灾难的冻土细菌,又或者比如炸毁新精灵帝国的大教堂造成87名精灵死亡的恶性爆炸事件,统统都是阿兰一手训练出的队员干成的。
蓝色和平组织按理说本来是不可能被渗透的,因为这些组织的核心成员,统统都得到了虫族的生物组织,这些生物组织会时刻的监测一个生物的思维,保证只有最纯粹的信仰者才能进入组织内部。
但是三大国的联合行动最终制造出了突破这种铁壁的技术,精灵帝国研究出的的魔偶技术,人类共和国基于英灵转生术的虚拟灵魂操控技术,以及欧克蛮人联邦的毛神禁魔回路结合在一起,打造出了一种由真正的情报人员远程意识操控,内部装有模拟灵魂来让虫族生物组织读取虚假信息,并且通过禁魔回路防止核心中的远程意识操作魔纹被察觉的新式魔偶。
这种魔偶在精锐情报人员的控制下,最终渗透进入了蓝色和平组织---这个星球上最庞大的极端组织的十多万名核心成员与上百万外围信徒的绝大多数情报,最终落到了三大国情报机关的手中,被三大国的联合绞杀部队来了个一锅端。
但是,作为优秀情报人员的阿兰在陷落之日发生的前几天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在出事的前一天,他回到了蓝色和平组织的秘密总部,来到一位管理档案的同僚那里,在渗透的情报魔偶察觉之前,销毁了一部分他自己的和其他一些绝对信任的学生的档案资料,并且在总部内部引爆了一次精神冲击,对总部内部所有人的大脑造成了一定损伤,让他们的记忆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而他,则趁着混乱,悄悄的逃脱了。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在这些年里,阿兰-托尔耐心的和他残存的伙伴们一起潜伏着,在暗中悄悄的舔舐自己的伤口,策划着执行着小规模的袭击,等待着东山再起的时机。
不过,就在几天前,阿兰的潜伏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波澜---他的到了一个消息,他的人类父亲,那个记忆中平凡无奇的老人,生命垂危。
按理说,阿兰铁石心肠,是不会因为自己的父亲就冒险活动的,不过这消息如何跑到他手中这件事本身就让他无法忽视,因为这消息,是一名被虫族寄生者控制的新闻节目主持人通过一个虫族只有在最重要的时候才会启用的暗码通知他的。
破译隐藏的暗码,来到预定的接头地点后,接头人通知他他的父亲生命垂危,并且让他亲自去他父亲那里取回一样东西。
直到拿到那条消息,他才意识到,那个他认为一无是处的软弱父亲,那个年轻的时候只是个修鞋匠的父亲,居然和他一样,是协助虫群的隐藏协力者。
几经波折,有惊无险的来到魔都以后,阿兰只来得及在他父亲咽气前最后看了他一眼,他接收了原本附着在父亲体内的,用来和地下的虫群联络的寄生虫,以及他父亲隐藏了很多年的一份文件。
没来得及看这份文件,父亲所住的敬老院的员工以及政府上门的葬礼工作人员便让阿兰不得不提前离开,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抹掉他父亲的大脑,便被迫带着文件袋消失在魔都的人潮人海之中。
一路上,他一直相当谨慎。有的时候,他走着走着,会突然在拐角或者台阶上掉头,在走出地下传送通路以后,他走入厕所,命令体内的虫族伪装者在他身上生长出一套不同的生物伪装皮层,快速换上另一套衣服,等他走出厕所的时候,看起来完全就像是另一个人。
用现金支付了通勤费用以后,阿兰-托尔来到了魔都的城外,他跳上一辆魔导车,开上了公路。开了一段之后,他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休息区停了下来,将自己开的车停在停车场的长期停放区,然后跳上了另一辆他提前指示自己的学生,现在的同伙停放在那里的车,转头没有开上公路,而是开上旁边的观光公路,向自己来的方向开了回去。
这样反复了两次之后,阿兰-托尔的魔导车终于开上了魔都旁边的一个小镇的土路,确认身后没有盯梢的人以后,阿兰将魔导车升空,打开自动驾驶,等车辆稳定下来以后,他从文件袋中拿出文件,仔细的阅读起来。
没过多久,这份文件的内容就让阿兰发出一声压低声音的惊呼,他体内的虫族寄生组织虽然没有智慧,也不敢随便发出信号,但是却在这个特定的时刻忠诚的将一段阿兰父亲事先存储好的语音在他的脑子里播放出来:
首先,是任何虫群信息中都会先播放出的一条固定的,来自虫群主宰空灵的宣告:
【星球的孩子们,听我说,从无知走向真实,从黑暗走向光明,从死亡走向不朽,继续神圣的征途吧。】
然后在一阵杂音过后,出现的是阿兰父亲的声音:
【我的儿子阿兰,如果你听到这段消息,那么我肯定是死了,你也拿到文件了。我相信你能意识到这份文件有多么重要,这其中涉及到的人族以及精灵当时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交易,这些黑暗的交易将会是他们以及他们后代的弱点,好好的利用这些弱点去奋斗吧,我的孩子阿兰,虫群至高,虫群至大,为了蓝色而清净的世界!】
播放到这里,消息播放完毕,语音骤然中断。
回想了一下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平凡无奇的父亲,阿兰发出一声不知是赞叹还是不服气的感叹,然后重新将文件放回文件袋内。
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两口,他觉得内心激动澎湃。
他的父亲还真的是留给了他不得了的遗产,他不知道虫族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份重要信息的,但是他很确定,这份信息一定能为虫族,蓝色和平组织,更重要的是,这个苦难的星球开拓出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想到这,阿兰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然后重新拿回魔导车的手动控制权,控制着飞车降落到路边的一个小镇上,他停下车,走到一个公用魔法终端前,呼叫了另一个终端三次,终端接通后,什么都没说,沉默了十秒钟,挂断,然后再度悄然离开。
没过多久,他魔导车内的终端响了起来,一个略有些喝醉了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希望你有好消息。”
“是的,我们有活要干了,所以,你给我清醒一点。”
说完,阿兰-托尔挂断了通话,带着一丝微笑,驾车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