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术不是一天可以练成的。
虽然个个浑身酸痛,但骑在马上挥舞弓箭的感觉实在太棒了,尤其是小五小六,更是纵马来回飞奔,口中呼啸吆喝,不时举弓扣弦欲射。
干英等人苦着脸,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马儿,又是激动又是羡慕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练了一天骑马和射箭之后,蒙荻见大家的动作似模似样,便决定按计划出发。
得知吴国大军已经南下,徒卒们自是十分高兴,接下来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莫成却难掩担忧之情,一个劲的催促早点出发。骨头虽已接好,但还不能自行骑马,只好固定在彭吉的身后,两人一骑缓缓前行。
一路走走停停,还能趁机让蒙荻指导骑术和箭术。众人只当出来冬猎,倒是收获不少野雉山兔。
终于来到了淮水边上,此时莫成实在忍不住了,跟蒙荻说道:“蒙大哥,斗辛大人的军营就在淮水上游,军情紧急,不如你先赶去报告。”
“这样啊”蒙荻看看大家,见众人均无异议,也就应了下来。沿着河边溯流而上,黄昏时分便远远看到一座大营依水而建。
有斥候远远迎上来,问明情况,将蒙荻带入营中。
此时一将身材颀长,嘴角噙着冷笑,正高坐帐中,手中把玩着莫成的长弓,一边漫声问道:“你是说吴军已南下前往郢都方向?”
“不错,亲眼所见。”
“胡说,吴军本是水师,沿淮水而来,气势汹汹,怎会突然弃舟登岸,转攻我郢都而去?”
“再说此去郢都山高路阻,天险处处,吴军就不怕被我截断后路,进退不得?”
“此事是我等亲眼所见,莫成将军托我先来报告斗辛大人,不知将军是否就是斗辛大人当面?”
“哼哼,莫成?不过是仗着父辈余荫而已,否则怎么轮得到与我平起平坐,如今怕是生死未知吧。”
“将军如果不信,派快马去接莫成即可,或者去吴军大营一探便知。”
那将把弓往案几上一扔,“好,我再问你,你既然说自己是武黑部下徒卒,那么到底是何方人氏,以什么为业?”
“这……”蒙荻无语,不是不想说,实在是自己也不知道啊。这些日子来,蒙荻也逐渐明白,自己怕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大汉吧。
“哈哈哈哈”那将狂笑起来,“来人,将这假冒的奸细吊在帐外,本将军要好好审问。”
帐外闻讯抢进两名亲兵,一左一右扑上来。
蒙荻向前一个翻滚,直扑座前,那将反应极快,顺手抽出横放在几上的宝剑,横扫过来。
宝剑划过左臂,血光飞溅,蒙荻闷哼一声,身形弹起,手中擎着一枝羽箭,箭镞闪着寒光顶在对方咽喉上。
那将似乎没想道蒙荻居然如此胆大,居然敢暴起伤人,一时不慎,被擒了下来。
亲兵投鼠忌器,被蒙荻一步一步逼向帐外,一群守卫手持长铍围了上来。
那将脸涨的通红,兀自挺着脖子,大声道:“放了本将,饶你不死!”
这时蒙荻已将长弓背在身上,环顾四周,无数士兵正向这里涌来。
“备马。”
“做梦,给你马又能怎样,能逃的了吗?”
“不关你的事,速速叫人备马。”
“我堂堂大楚将军,岂能受你挟持。”
蒙荻手上的箭镞紧了几分,脖子上已见血痕。
那将却是个不怕死的,大声向士兵喝道:“你等听着,只管上前拿下奸细,不必顾忌本将死活。”
见士兵仍旧踌躇不前,怒喝:“违令者斩!”
大帐内,一名长须中年人正低头凝视书简,听到帐外喧哗,眉头一皱。
“报”
“何事?”
“有奸细挟持白丙将军。”
“哦?”中年人诧异地抬起头来,正是莫成口中的大夫斗辛,统领这支三百乘的军队。
“走,去看看什么奸细这么历害。”
斗辛来到场上,正是士兵进退两难的时候。早有人将情况报了上来。
此时大喊一声:“住手,本大人就是斗辛。”
白丙看见斗辛过来,脸色更红了,头都不敢抬起来。堂堂百乘之将,却被一个奸细挟持,这辈子都难以清洗这个污点。
斗辛温和地看了看蒙荻,说道:“放开白将军,包好伤口,到我帐中说话。”又环顾四周:“其余人全部退下。”
说罢,施施然背手而去。
蒙荻依言放开白丙,收起羽箭。
甫得自由,白丙跳开两步,抽出腰间短剑指向蒙荻,正待大喝左右拿下。
斗辛头也不回冷冷说道:“没听见我的话?”
白丙一滞,又羞又愤盯着蒙荻。
蒙荻似乎没有看见,微微一笑,大步朝斗辛方向走去。
白丙无奈,提着剑恨恨跟上。
来到帐中,蒙荻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斗辛听完,默默沉思,并不作声。
“大人,这奸细居心叵测,千万不可中计。”
“哦,为何这么说?”
“吴军汹涌而来,分明是救援蔡国,两国交战向来堂堂正正,遣派使者,摆明车马,哪有偷袭我国的道理?”
“吴国久居僻远之地,行军打战向来不讲道义,此事倒是不可不防。”
“即便如此,吴国舍弃水师优势,战车徒卒翻山越岭数百里奔袭郢都,岂非自寻死路?”
“这倒有理,沿途数道天险隘口飞鸟难渡,吴军仓促之间确是难以通过,除非……”
“除非早已埋下暗子。”蒙荻接道。
“不错。”斗辛眼睛一亮。
白丙冷笑:“都是一面之词,你如果真是区区一个徒卒,又怎知道这些?更不用说一人一弓击败吴军战车,夺得军马这等荒谬之事!”
“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楚人!”
斗辛陷入了沉思,以手拈须似是难以决断。
良久之后,抬头下令:“速派轻车接应莫成将军,另多派斥候打探吴军消息。我马上去见左司马沈大人。”
“大人不可,万一有假,沈大人那里岂不是成了谎报军情?”
“唉”斗辛一叹,“其实我早有疑惑,吴军看似来势汹汹,却一直避免交战,似有将我军拖在此处的意图。如果是声东击西之计,倒是讲得通了。”
蒙荻被安顿了下来,虽然没有当做阶下囚,却仍然被士兵重重监视。
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疲于奔命,难得有个安全舒适的地方,蒙荻什么也不管倒头便睡。
白丙听说后,更是气得只咬牙,挥剑将案几砍得粉碎。
此时吴军前锋数千人已越过崇山峻岭,兵锋直指汉水,一路上攻城拔寨,如入无人之地。
有一点倒是被蒙荻随口说中了,吴国谋划攻打郢都多年,早就派人混入各个关隘,大军一到便里应外合,轻易拿下。
楚国上下都以为北方山区重重天险,可以高枕无忧,殊不知在吴军眼中尤如通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