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见面礼,公山不狃变得好说话起来,也不看军士操练了,设宴款待计然。
“大人,蒙氏手中肯定还有青铜剑。”席间有手下悄悄说道。
对呀,能随随便便拿出数十柄来送礼,手中必定还有更多,公山不狃内心火热起来,笑咪咪的问道:“蒙氏还有多少宝剑?”
“没了。”计然专心欣赏歌舞,随口答道。
“哼!”公山不狃一拍案几,“先生欺我?”
乐声骤然停下,舞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公山不狃脸色不预,双手踞几,目光凶狠,似择人而噬的猛虎,身后侍卫手持长戈跃跃欲试,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意思。
“大约。。大约还有千柄。”计然硬着头皮,战战兢兢说道。
果然如此,公山不狃与心腹对视一眼,吩咐道:“来人,计先生身体不适,带下去休息。”
甲士将脸色煞白的计然扶了下去。
千柄!虽说普通士卒战场上用不惯青铜剑,但可以融了铸成戈、戟,这样一来,数年之内都不用为武器之事烦恼了。
“诸位,可有何良策?”挥退乐师舞姬,剩下的都是心腹,开始商议。
“不如趁蒙氏立足未稳,尽出邑兵,夺了这批青铜剑。”有好战者摩拳擦掌。
“强取恐怕不行,一则师出无名,二则阳虎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知晓此事,必会介入,到时候就起虎难下了。”这是老成之言。
公山不狃表面看起来粗豪,实则是个心机细腻之人,摆摆手道:“此事不可大张旗鼓,万一吓跑了蒙氏,下回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有人灵机一动,说道:“既然蒙邑缺粮,不如拿粮食去换?”
“这不是遂了蒙氏的心意?再说费邑的存粮也不够换这么多青铜剑。”众人纷纷反对。
“就拿粮食去换!”公山不狃思索片刻,一挥手说道:“存粮不够,就去民户家里收取,只要得到这批青铜剑,便再也不用看他人脸色行事。”
众人见主公决心已定,便不再多说。
计然被带上来的时候,似乎仍未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动作僵硬的拱手道:“邑宰大人,在下身体不适,可否先回蒙邑。”
“不急,不急,听说蒙邑缺粮?”
“正是,此次原本就是来换粮的。若再无粮食,蒙氏只能返回曲阜了。”计然苦笑。
“蒙邑乃是蒙氏祖地,得来不易,怎可轻易放弃?”公山不狃诚恳说道:“费邑蒙邑比邻而居,本邑宰自不能见死不救。”
“这么说大人同意换粮?”计然惊喜道。
“不错,可以换粮,但换的是剩下的千柄青铜剑。”
“这不可能!”计然大惊,“若无兵器,如何守护蒙邑?”
“若无粮食,难道就守得住蒙邑?”
“区区蒙邑,要这么多兵器做什么?莫非是想对我费邑不利?”
“不错,蒙邑的安全自有费邑保护,蒙氏大可放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苦心劝说,也有作势威逼,计然只顾摇头,就是不应。
公山不狃心头火起,一脚蹬翻案几,喝到:“若是不换,明日本邑宰亲自提兵去取!”
计然强做镇定,颤声道:“都是鲁侯封地,为何苦苦相逼?”
“要怪,只怪蒙邑弱小。”反正撕破了脸,公山不狃不再假装客气,“一句话,换不换?”
“好……换。”计然艰难的说道,“一柄剑换十石粮食。”
公山不狃得意大笑,十石和一石有什么区别,没有了兵器,蒙邑还不是任自己予取予求。
“先生真能做得了蒙氏的主吗?”有人在边上质疑。
“主公对我一向言听计从。”计然似是觉得受到羞辱,梗着脖子道。
“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蒙邑边界交换,若是到时候不见青铜剑,休怪我翻脸。”
计然只能怏怏而去。
“无能之辈,幸好没将此人留在费邑。”望着计然落魄的背影,公山不狃不屑的说道。
蒙邑。
蒙荻亲自将计然迎进大帐,蒙邑还无暇修复,汉军就在一旁扎下营帐。
“先生受累了。”蒙荻知道这趟费邑之行不会那么轻松。
“幸不辱命,三天后交换,否者费邑将兴兵来攻。”
“好,一切都在先生意料之中。”
曲阜鲁宫。
“大夫此言当真!”姬宋眼中泛出异彩。
“舍弟是这么说的,君上可愿亲自接见?”柳下季一板一眼说道。
来回踱步半天,姬宋说道:“不见了,宫中人多眼杂,一切就通过你来传话。”
此时的鲁侯一脸精干,毫无平时呆板木呐形象。
“君上真的相信蒙氏所言?”
“不信又能怎样,前有三桓,后有阳虎,还有比这更差的局面吗?”
“季无能,愧对君上!”柳下季跪伏地上。
姬宋摆摆手,说道:“不管你的事,这是寡人的宿命。不过如今有了蒙氏这个变数,兴许事有转机,你我要好好端详一番。”
阳虎府邸。
“蒙荻遣人送了宝剑给子泄?”
“是的,听说有五十柄青铜剑。”
“阳子,蒙氏忘恩负义,若与公山不狃勾搭一处,我们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叔孙辄愤愤说道。
季寤对蒙荻很有好感,此时却不敢多说,要是真如叔孙辄所言,自己怕也逃不了阳虎一顿埋怨。
“不急”阳虎沉思片刻,说道:“我观蒙荻此人,胸有丘壑,必不甘心屈居于子泄之下,静观其变便是。”
大司空府。
仲孙何忌与公敛处父、子服何在密室中商议。
“蒙氏有何举动?”
“据说已向费邑示好。”
“费邑蒙邑绝不可勾连在一起,明日便让大司徒进宫,请封蒙荻为两邑大夫。”仲孙何忌终于下定决心。
曲阜孔家。
“夫子,为何让我去蒙邑?”
“子路,我观蒙氏与阳虎未必一路之人,你去辅佐于他,可借此观察此人。”
“夫子在家好好修编诗书,何必自寻烦恼?”
“唉,我身为鲁人,又怎能真正置身于鲁国之外。”
一时间,鲁国上下的目光,全都聚向了小小的蒙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