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庸立马抓住了那张考卷,顿时熟悉的字体引入眼帘。
【民饥,既在岁出,亦在入。】
【出者,国税收而用之民,入者,土地产出矣。】
【然天下土地有尽,而人数日增,欲增其产,先利其器。】
……
【是知观志士之所为,非室内皓首穷经,亦宣化万方,福造一方。而天下之无志者可以愧矣;观仁人之所为,忝非洒心血于纸苍生,望世间遗民而不顾,是天下之不仁者可以思矣。】
张庸看到此文就如同吃了美味佳肴。
虽然他已经看过了一遍,不过经典就值得反复诵读。
虽然有些东西稍显稚嫩,但兴许是陈凡自己拿捏的。
考高分不是最厉害的,控分才是最厉害的。
“诸位,此文才气汹涌,达府之,更是焕发宝光异象,着实不凡。”
张庸将手中考卷向他们一一传递。
每个批阅官看到后脸是精彩纷呈,读到妙处更是大笑不已。
“这文章鞭辟入里,发人深省,而且其中提到的曲辕犁若真能制作出来,实乃利国利民的大事。”
“不错,能够写出这种文章的学子一定有着和常人不同的经历。”
“我只是读了一遍,竟然发现了以前一些没有理解的圣贤经义。”
“翻陈出新,独辟蹊径,字在考生中也是一等一的好。”
“不谈曲辕犁是否为真,只看其它的篇章布局,微言大义,我觉得就算打甲也不为过。”
“我也这般认为,这位考生既不缺少赤子之心爱国爱民,也不缺少真知灼见,而且行文有度,心性已是远超之前那位。”
看到众人对陈凡的考卷都是异口同声的赞扬,张庸高兴的同时,也忍不住笑了笑。
若是让这些批阅官发现自己看中的文章竟然是一位不起眼的小寒门写的。
那该是多么的震惊的一件事。
既然大家都如此同意,他也不能拂了大家的面子。
张庸执笔在陈凡的考卷写下了甲二字。
四书文陈凡已经拿了最高分,再加那首游子吟。
案首已经是板钉钉的事情了。
也许是三位种子选手的考卷都已经改过了,所以批阅官们之后便加速起来。
也许是看过了三人的文章,其它的真是味同嚼蜡。
时间飞逝,已经是月三竿。
县试结果已经出来了。
还好最后才轮到改陈凡的试帖诗,他的游子吟一出来。
直接把八成的批阅官给干懵了。
反正县试排序每个批阅官都是抹着眼泪给弄出来的。
在发现游子吟竟然是陈凡写出来的时候。
不少批阅官甚至叫嚣着要去找陈凡算账。
只有张庸打算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将陈凡的县试真迹给收藏起来。
县试案首——陈凡。
第二名——林玉麟
第三名——王腾。
平安县今年参加县试一共一千余名学子,榜单一共六十人。
正榜二十,副榜四十人。
其它接近一千号人就成了陪跑。
当然,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江南等科举大户地区。
这里都是地狱难度开局,要不然陈凡也不会落榜十年。
如果在北边或者西南那些地区。
一次可能就三百多号人参加,录取人数也是六七十的样子。
但与江陵地区比,不那么内卷。
清河村,陈凡的茅草屋。
“小凡,明天就是县试放榜的日子,你和婶娘说说,你紧张吗?”
苏清腴没有再穿葛炮布衣,而是换了一袭质地层,款式新潮又保暖的衣衫。
衣服比之往常艳丽不少,让苏清腴更显娇艳许多。
陈凡手里有了些钱,自然也不会再让婶娘再过以前的苦日子。
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婶娘的女红手艺,这做衣服的技术堪比大家了。
粉红的衣衫外罩着一层红梅大氅,如雪的脖颈被雪白的皮毛覆盖。
“有什么好紧张的,县试至于不过是科举之路的第一步罢了。”
“平安县太小了,天下英雄不知凡几,小凡想出去见识见识。”
陈凡说完,抬起手又摸起了苏酥的小脑袋。
苏酥吐出一颗山楂核,嘟起嘴看向陈凡。
“小凡哥哥又摸苏酥的脑袋,娘亲说这样会长不高的。”
看着苏酥依旧一派天真的模样,陈凡就有些心酸。
苏酥只比他小四岁而已,不过心理年龄似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发育缓慢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样也好,能够暂时无忧无虑。
等到他到了京城,一定去找当世最有名的大夫给看看。
“小凡,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
苏清腴起身,眼神有些虚幻,仿佛穿透了时间长河,落在一个人影身。
“小凡,无论你想去做什么,放手大胆去做就行了。”
“婶娘一定会支持你的。”
“婶娘相信,你一定能够做的比你叔叔更好。”
“不过若是有一天你累了,倦了,别忘记回来。”
陈凡闻言,感动不已。
婶娘这是告诉他不要一直担心自己,他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多谢婶娘,明日便是县试放榜的日子,等到结果出来,我们便前往县城购置房屋吧。”
苏清腴颔首。
……
平安县,王家。
王腾依旧一身紫衣,在园子中百无聊赖的钓鱼。
脸色依旧不太好,考场时陈凡引发的状况实在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先是留下了一句鸣州级别的诗,虽然才气只是勉强三尺。
但依旧说明了其这方面极高的水准。
其次,又在考场引发了鸣州异象。
好在不是四书文。
若是四书文达到鸣州,那就很可怕了。
不过王腾还是有些信心,他对自己写的四书文还是颇为自信。
因为主考官正是张庸,是一个实用为主,不拘一格的人。
这样的人,才会读懂他所写。
陈凡,兴许也只是诗写得好。
可对科举与圣道来说,诗词只是小道。
古往今来,没有凭借诗词成就半圣实位的。
陈凡,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但并非不可战胜。
月儿弯弯,王腾手中吊钩轻轻扯动,鱼儿钩了。
林家。
林玉麟一身青衣,柔顺的长风被束在脑后,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为了力压陈凡,我的四书文采取了最讨好批阅官的方式。”
“而试帖诗也靠着提前得到的消息准备了一首佳诗词。”
“书法我也是从小便勤加练习。”
“如果不出意外,案首将在我与陈凡之中产生。”
“也许陈凡的试帖诗力压我,但他四书文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这一次,是我赢了。”
“纵是有些卑鄙,但胜者就是胜者。”
林玉麟眼神冷冽,宛如毒蛇,细细品着茶水。
“公子英明。”
“林家一定会在公子手发展的更好。”
身后阴影处,一阵讨好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