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李智皱着眉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这群人哪来的这么大精力，死到临头了还有功夫窝里斗。

“死亡序列中排在后面的人要离开。”廖杰面无表情地说着，他已经猜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人数会这么多。

主张现在离开的以梁理贤为主，这位老者被恶魔的手段吓到了，他此刻面色苍白地靠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急促的呼吸带动全身肥肉跟着震颤。

“梁先生，您既然知道我们对策局，应该也知道那些家伙是什么，我不认为离开是个明智的选择。”李智出声劝道。

李智看出梁理贤在黑川市地位颇高，他带头唱反调，很容易动摇其他人的抉择。

梁理贤服下几颗药物，精神变得好了些，他坐直身体，叹了口气道：“都到这种程度了，阁下何必把我当小孩子骗。我虽不清楚恶魔是什么，但我知道这种水准的家伙，即便是对策局也要派出大批特殊机动部队处理。阁下孤身一人，显然也是被意外牵连，没有对策局的后续支持，我该怎么相信你能处理这件事？”

李智：“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够了。”梁理贤打断了李智的话，他缓缓站起身，周围的保镖在他身前组成一道人墙，将他和李智隔开。

他放大音量，像是在和李智对话，实则是对传道厅内所有人说着。

“阁下不想我们离开，无非是怕我们身上的标记把恶魔带进黑川市，造成更大伤亡。你想将我们这些被恶魔标记的人，甚至所有参加布道会的人，都留在这里。我知道你们的行事风格，如果恶魔彻底失去控制，你们不会选择冒险救援，而是放弃我们，将这里整个抹平。”

“我能理解你的立场，也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恕我无法配合。我必须赌一把，赌我能在死前进入光明复苏教派，黑川市除了对策局，他们也有能力，有兴趣对付这只恶魔。”

在梁理贤的鼓动下，不只是其他被标记者，就连没被标记的贵宾，看向李智的眼神都变得危险起来。

他们从不在乎黑川市变成什么样，也不在乎恶魔逃走会有多少人死，城市和荒原看上去天差地别，但两者都有一个核心的生存法则，那就是先保证自己活着。

他们在梁理贤的带领下，缓缓向传道厅大门移动，只要李智有所异动，不管他来自对策局还是市政厅，都会被保镖们射成筛子。

谁不想让他们活，他们就先让谁死！

妈的。李智心中暗骂一句，他好不容易用回脑子，结果还没开始布局，就有人搞事，乖乖当个工具人任他摆布不好吗。

最冤枉的是，他如果真是对策局的人，梁理贤的分析确实有理有据，可他不是啊！

他没有那么大无畏的精神，牺牲自己和其他人也要拖住恶魔，他也只是想干掉恶魔活下来而已。

他收起肚子里的千百个怨念，脸上不仅不怒，反而学着圣女像悲悯的表情，轻声道：“你真以为你能离开这里？”

“这是嘲笑，还是威胁？”梁理贤声音变得有些冷。

李智仿佛看不到密密麻麻对准他的枪口，他走到主席台，拉了张椅子坐下，手肘支着两侧扶手，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上。

他不只是为了凹个造型，他是既让梁理贤等人看到他空着的双手，表示不准备动武，又露出一副掌控全局的架势，给他们压力。

“梁先生，理查德主教和卫管理死后，你们看到恶魔了吗？”

梁理贤有种直觉，他应该现在就走，不回答李智的任何一个问题，但他又好奇眼前的小子还能有什么手段，便回答道：“看到了。”

“你作为普通人，用肉眼都能看到恐欲之魔，很好，非常好。但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恶魔哪怕站在我面前，我都无法用能力发现它，仅能凭借廖瑜小姐的相机进行观测。”

“什么意思？”梁理贤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智：“这代表它故意解除了隐身的能力，好让我们看到，它已经在现实世界获得了躯体。这代表它不需要杀掉所有被标记者，也许再杀三个，两个，或者只差一个，他就能以完全体的姿态，降临在现实世界。”

“我们已经看到了恶魔，这是远比触摸更为直接的观测，它的模样已经寄宿在你的心里，凝聚成一颗恐惧的种子。当它降临的瞬间，种子就会开花结果，无论你逃到哪，哪怕是躲进对策局，也依旧无法逃脱。”

“从一开始，活命的方法就只有一种，那就是阻止恐欲之魔降临。”

冷汗从梁理贤额头滴落，刚红润些的脸色再次苍白，“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危言耸听，诓我们留下来等死？”

“很容易证明！”

李智腾地一下站起身，俯视着梁理贤等人。“首先，我不会阻拦没被标记者的离开，只要你们不怕陷入恐慌的暴徒，尽管离开便是。”

“其次，在我的计划中，针对恶魔的不同能力，我分别为石队长，刘先生和梁先生你们设计了不同的保护方案，说不上一定成功，但绝对比逃往光明复苏教派要安全。”

“最后，我自己不会逃也不会躲，我会一直处在对抗恐欲之魔的第一线。恐欲之魔在哪，我在哪。如果计划失败，我第一个死，当做给你们的交代。我死后，不会阻拦各位离开，序列排在我之后的人，不仅可以离开，还能拿着一份我用生命得来的情报作为筹码。无论去光明教会，还是对策局，都更有获得保护的底气，不是吗？”

李智这番话出来，死亡序列排在他之后的人，立场逐渐倒向他。这些人虽然有权有势，地位和梁理贤比却还差很远，他们就算跑到光明教会，又凭什么确定人家会收留？

梁理贤见势头不对，哼了一声，出声道：“你的死亡序列在我之后，你死的时候，我早就死……”

“这是场赌博！”这回轮到李智打断梁理贤的话。

“梁先生，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三种可能。一、你现在离开，靠着运气能走出恶魔的立场，又有足够的时间赶在恶魔找到你之前进入光明教堂，他们又可以在恶魔的手下保护你。”

“二、死亡序列没到你之前，恶魔就完全降临，我用命拖住恶魔，你拿着情报去光明教会或者对策局寻求庇护。三、留下来和我一起干掉幻魔。”

“这……”梁理贤嘴唇颤抖，态度有了迟疑。

李智继续道：“三条选择，每条都可能幸存，也可能死亡。梁先生，你之前说你要赌自己死前能进入光明复苏教会，既然您要赌，那为何不把注压在我身上？”

梁理贤脸色阴沉不定，拉尔斯神父拖不了多久，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权衡，对一个老人来说十分困难。

“我会留下来配合你的计划，毕竟我没有太多选择。”没等梁理贤开口，刑警总队的石毅率先开口。

作为死亡顺序的第二人，刘柯也应和道：“我也没意见。”

看着站到李智身边的两人，梁理贤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没想到我梁某会有如此犹豫不决的一天，真是丢人。罢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样特别的年轻人了，比起被恶魔吓破胆的主教和神父，我就将注压在你身上了。”

计划中的棋子凑齐，李智在废土世界的第一次布局，终于在磕磕绊绊中开始进行。

他转身看向互助会的剩余的管理层，笑着问道：“我听说第八层有一间小型安全屋，各位有谁知道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