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55年·····
代地汾河旁,一匹黑色骏马坐着一个面容枯槁的中年人,他身着华贵的长袍,细看之下虽然材质稀有做工精良描龙绣凤,但是却是有些破旧,他就是大汉天子汉景帝刘启。
前面一个内官为他牵着马身后不远处跟着皇帝的鸾驾,代地是景帝的家乡,他的父皇文帝没做皇帝的时候是代王。
景帝当年作为代王子在这代地生活了好多年,看着汾河的水还是如往昔一般波涛汹涌但是今时今日这汹涌的河水却不及景帝内心的波涛。
“去把晁错唤来。”景帝轻声吩咐。
“诺!”太监迈着小碎步跑向后方晁错所在。
不一会位列三公的晁错就跪于马前。
“臣晁错叩见陛下。”
“朕问你,你书刘濞之事已经查实?”
“回陛下,尽皆属实。”
景帝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胯下骏马的鬃毛,修长的手指穿过黑色鬃毛手指反复的捻着其中一缕,皱着眉头拔了一根下来交与晁错。
“鬃毛之中有一根杂色再骏的马儿都显得差了些许,何况国家?”
“臣,懂了。”晁错接过那根黑亮的鬃毛。
“朕,是天子,应能容人所不能,但大汉容不下。”景帝抬头看着汾河水悠悠叹息。
“为国为民,陛下英明”老臣晁错的睫毛都是空心的怎会不明白面前这位大汉天子的心中所想。
“回宫吧。”景帝调转马头太监又迈着小碎步跑前来牵马。
身后鸾驾和护卫紧紧跟随。
景帝继位近三年了,虽然贵为天子,但是内心就没消停过,这是当的哪门子皇帝。
亲生母后也是当今的窦太后一心想在自己龙驭归天之后将帝王之位传给弟弟梁王刘武,甚至好多次都不避讳的直接面谈了这件事,现在这刘濞又在搞小动作,烦。
这刘濞对景帝不满的事情景帝最是知道,当年先皇文帝在位的时候他刘启做为大汉太子和刘濞的儿子也就是吴王太子在宫中下棋,这吴王太子刘贤也算是个不懂事的主。
皇宫下谁不知道和文帝和太子下棋的时候要输掉,哪怕棋路明确也必须装作看不出。
这吴王太子刘贤他确实是闲的,和刘启争棋路,还言语讥讽,要知道太子是储君,除了皇帝皇后皇太后平日里谁敢说他一句?
刘贤初出茅庐,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言语轻佻,刘启一气之下拿棋盘居然砸死了这刘贤。从这时刘濞和刘启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储君砸死一个吴国太子而且还不是有意为之,毕竟是刘贤争强好胜不分尊卑,所以刘启基本没受到什么责罚,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当朝太子砸死居然没有任何下文,吴王刘濞当然暗生仇怨。
最近晁错书说这刘濞竟然在吴国境内铸钱、煮盐,看来这黄老之道,无为而治对于这些藩王太过仁慈宽松了,已经让他们自大到起了不臣之心。
不过想责罚刘濞不太容易,毕竟他是跟随高祖征战的汉室亲贵,想要动他就要犁庭扫穴。
景帝每每遇见这样的愁事就要回代地走一走,平复内心的波澜,帝王,必须要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明日要杀你,今朝也可以把酒言欢。
帝王之术不是什么至高法典,但是秦历二世即亡国,项羽享誉天下威名却不得帝王之位,汉室祖一介布衣却承接了秦朝天下又赢得了楚汉之争,汉室藩王都明白驾驭属下,汉室天子必然懂得运用帝王之术驾驭藩王和诸臣。
坊间流传景帝为人节俭,行事作风稳健,以国之事为己事,以民之生为国之生。
其实大汉子民皆知景帝继位之后生活明显好了太多,田租减半之后劳苦的农夫一年到头也有了些许盈余,又减少了徭役,百姓都对景帝所作所为赞叹不已,私下聊天的时候谈及天子双手都是向拱一拱的。
景帝回朝的路一直在思考这刘濞的事,想来晁错应该能办的通透,这件事刚刚在心中做了个了结突然就又想到了匈奴的事情,一时间肝火涌,不免又有点糟心,大汉现在刚刚稳定。历经秦末的荒唐和连年的征伐中原大地疲惫不堪,现在若是和匈奴再起战事于国于民都是一场灾难。
继续和亲吧。诶,虽然嫁出去的公主都不是嫡公主,但是还是有损汉朝颜面的。
车撵前内官拿来了奏报,景帝打开一看忍不住欢欣,自己盛宠的王夫人王娡有身孕了,这着实算是皇帝一众事项中让景帝龙颜大悦的喜事了。
催促车马加速紧行,帝王,子嗣兴旺也是能力的一种。
这时景帝不知道的是吴王刘濞已经在等了,他在等的是一个起兵造反的机会,杀子之仇外加皇位的诱惑让这个曾经随高祖征战天下的汉室宗亲早早就谋划着篡权。
作为高祖的侄子,刘濞可不觉得天子血脉有多么高贵,同是刘氏子孙谁又愿意低人一等。英布凶不凶?他刘濞没怕过,随高祖征战四方的时候刘启还不知道在哪呢。一个没见过血与火的皇帝在刘濞眼中根本就不是对手。
在诸封国内拥兵雄厚、财力无双的有吴国和刘武的梁国,但梁国情况不同,这梁王刘武是景帝的亲弟弟,当朝窦太后主张景帝自后由梁王刘武尊继大统,现在刘武起兵即使成了岂不是要伤了窦太后的心?
还要在史书落下一个弑兄夺位的败笔,于刘武来说一切的兵力和筹谋都不如兄友弟恭母慈子孝来的实际,待得景帝风中残絮之时太后一道懿旨便顺应天意承接帝王之尊多好。
眼下朝堂稳固,百姓归心,不起战事能得天下,梁王刘武得天独厚的身份地位和窦太后的宠溺使得梁国根本不可能叛乱。
刘濞暗通诸王却对梁王敬而远之,若泄漏了讯息梁王刘武一纸密奏便成了功臣,刘濞可不想自己起兵未果便给刘武做了登天的梯子。
回到宫中的时候正直黄昏,景帝去看望了初有身孕的夫人王娡,王娡告诉景帝夜梦火光拥抱太阳,景帝也认为这是吉兆,没准腹中胎儿应运而生。
嘱咐左右内官好生照顾。去了太后处报平安之后便来到了王氏的亲妹妹住所,小王氏王皃姁相较于姐姐更加温婉,也更年轻。景帝爱酒,简单的晚膳配佳酿后夜宿王皃姁处。
早朝,晁错交来了《削藩策》,尽观之后景帝认为唯有推行出去大汉天下才能愈加稳固,没怎么犹豫就批了。
从前车马慢,半月有余诸王才陆续收到景帝就削藩一事的问询,说是问询,诸王也都是精明的人,景帝就是想集中皇权分散藩王势力,那以后藩王后裔或许还不如一个亭长,大权在握的刘氏诸王怎么肯,尽数提了反对的意见。
景帝找来晁错商议
“诸位藩王回奏尽皆反对,如果强行施加下去恐怕是要造反了。”
“回陛下,臣以为既然要削藩,既然要真正推行削藩的政策,那就应该拿吴国这个最强大的藩国先开刀,就是吴王刘濞,我们不管他是反,还是不反,都要拿他开刀,这个帽子一定要扣去,这是没有办法的。”
“按照吴国的所作所为来看,吴王刘濞不反,不等于他儿子不反,吴王刘濞今天不反,不等于他明天、后天不反。”
“刘濞敢铸钱,刘濞敢煮盐,刘濞还敢替吴国百姓缴赋税,这是收买人心,这是营造吴国超然的景象,只要有一技之长的人,无论犯了再重的罪只要逃到吴国即可豁免,陛下,吴国不是法外之地,吴王必反,削藩则反,不削亦反,反正是要反。”
晁错好似早就预料到藩王们会是这样的反应,也预料到了景帝会这么问他。
景帝坐在龙椅俯瞰着晁错,晁错跪在地不敢抬头。
“赐座吧。”景帝屏退左右吩咐些吃食酒水和晁错聊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