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盼一手捏着现金,一手举着手机,在服务窗口缴费。
扫码支付普及后,林盼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带过现金了。
从王奶奶给的钱中抽出几张,林盼向值班的护士解释:“先付一部分现金,剩下的扫码。”
这情形有点滑稽,值班护士和身后一位排队的妇人都笑起来。
林盼正在办住院手续,服务窗口的电脑突然出了点问题,值班护士让林盼先等一下,身后的妇人便主动和林盼搭话。
“我刚在走廊上就注意到你了,那个小男孩不是你的孩子吧”
妇人五十上下,米色开衫搭配黑色西裤,服饰简约,细节处却极见品质,头发挽起,额头和眼角已有皱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周身有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雍容与优雅。
林盼回以一笑,“确实不是,他是我邻居家的孩子。”
“邻居家的呀”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感慨地说:“你们邻里之间关系处的很好吧?现在这个社会,关系这么好的不多见了。”
林盼也挺感慨,“一二十年的老邻居了,我们关系确实还不错。”
妇人接着问道:“刚刚是在帮邻居缴费小姑娘自己垫钱了吧”
虽是问句,语气却相当笃定,妇人也有一双桃花眼,眼角笑纹显现,眼里满是对林盼的赞赏。
林盼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老人家不容易,我有能力帮衬,就尽量帮一点。”
正说着,电脑修好了,值班护士帮林盼办完手续,林盼便准备去找王奶奶和小宝。
临走前,林盼眉眼弯弯,朝妇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那姐,我就先走啦。”
“喊什么姐啊,该喊阿姨。”话虽这样说,妇人却笑得合不拢嘴,也向林盼挥了挥手算作道别,显然对林盼相当有好感。
手续办妥,小宝正式入院,接着便是一系列检查,小孩害怕,老人心慌,林盼哄完那个劝这个,同时还得听医生的嘱咐,忙的脚不沾地,连晚饭也没顾上吃。
等到终于做完检查,小宝躺在病床上打上了点滴,林盼才终于得出空来,从兜里摸出那几张剩下的纸币,递给王奶奶。
怕王奶奶不收,林盼还编了个借口:“奶奶,这是剩下的钱,小宝有医保,住院没花多少。”
小宝确实有医保,但即使有医保,王奶奶给的钱也不够,林盼还是垫了钱。
王奶奶却仍旧不收,将钱推给林盼,恳切地说:“好孩子,今天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这点钱你拿着,就当是奶奶的一片心意……”
这钱虽然不多,但也是王奶奶卖废品做零工攒起来的血汗钱,林盼自然不能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王奶奶:“这怎么行我小时候您还经常帮我们家忙呢,邻里之间不就该互相帮衬吗”
“你看你这孩子……”王奶奶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林盼跑前跑后忙上忙下她都看在眼里,就是她亲儿子在这儿,也不见得就比林盼上心,她是打心眼里感激林盼。…
见林盼不收,王奶奶换了个策略:“你不会是嫌奶奶给的少吧”
林盼果然急了,没再继续推拒,慌慌忙忙地解释:“怎么会我是觉得……”
“那就把钱收着,”王奶奶堵住林盼的话头,干枯树枝般的粗糙黝黑的手覆上林盼光滑细腻的手,亲自将钱塞进林盼口袋里,“不然奶奶不安心。”
老人家的手掌粗糙而温暖,老一辈的情谊朴实而厚重,林盼又是无奈又是感动,笑着收了这钱。
折腾了一晚上,饭还没来得及吃,林盼就在医院食堂打了饭,拎到病房里和奶奶小宝一起吃。
吃完饭又坐了会儿,小宝的爸爸妈妈就赶过来了,拉着林盼的手又是反复道谢,林盼将小宝的情况交代完,离开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小宝的事基本处理完了,林盼一身轻松地在街边打车,虽是盛夏,夜晚的风依然有些凉意,林盼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随即想起了一些别的事。
秦昭的事还没解决!
沈泽宇虽说过几天才会撺掇李俊哲编秦昭的假料,但李俊哲毕竟是秦昭身边人,这件事秦昭越早知道越好。
林盼拿出手机就想给秦昭打电话,还没点开通话界面,手机就显示电量仅剩1,还有三十秒关机。
30,29,28……5,4,3,2,1!
林盼眼睁睁地看着手机在“嗡”的一声震动后彻底黑了屏,整个人欲哭无泪。
先不说能不能给秦昭打电话报信,没有手机,她要怎么回家走回去吗她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带过现金了。
不对,现金……林盼刚刚的懊丧瞬间烟消云散,心情雀跃起来:她今天身上有现金!
林盼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果然摸到了王奶奶硬塞给自己的那几张现金,彻底放下了心,不再纠结手机有没有电。
正巧一辆出租车驶来,林盼招手拦下,上了车,准备回家后给手机充了电再跟秦昭联系。
林盼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手机关机后的五分钟内,秦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还接连打了三个。
等到她发现这三个未接来电再打过去时,秦昭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是第三遍,依然关机。
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林盼的手机一直是全天开机的,怎么偏偏今天关机了
是关机了还是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刚刚燃起的勇气和决心消磨殆尽,冷冰冰的机械女声似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秦昭将手机放下,没再继续打。
难道最后选择了沈泽宇,就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秦昭突然很后悔自己当初的怂和犹豫,既然结果都是再不相见,他还不如一开始就大胆追求,至少自己不留遗憾。
不像现在,连个表明心迹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女孩投入别人的怀抱,再插足就是第三者。
秦昭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臂弯里,侧脸被挌得生疼,心脏也是,像是撞上了铁板,钝钝的疼。
手机铃声倏然响起,秦昭猛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找手机,像是溺水而濒临死亡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会是林盼吗
来电人处“温新月”三个字明晃晃地刺得秦昭眼疼,刚刚爬起的希望行至山腰尚未及顶便骤然降落。
秦昭叹了口气,还是点了接听,电话那头的女声急促,尾音打颤,似要哭出来了。
“昭哥,我在风声,遇到点麻烦,你能不能来帮帮我……”
风声是天泽湾附近的一家会所,秦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会在那儿”
温新月一直是很温婉的性子,不可能主动出入那种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