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侧身一躲,曾宽重重地摔在地上。
“把……把他扶起来。”
赵琛此刻的目光犹自被那张纸上的诗词和字迹吸引,只是随口吩咐一句,并未看旁边的小川子一眼。
小川子不明所以,赶紧笨手笨脚地把曾宽扶起来放到椅子上,然后又使劲拍打他的胸口和脸颊,左右开弓、啪啪作响。
“轻点儿,还没死呢!”
曾宽打掉她的双手,坐着稍缓了片刻,那种无力感才渐渐褪去。
“你是不是患上失心疯了?方才竟敢对皇子举止不雅,难道……”
此时小川子看向曾宽的眼神由开始的惊讶转为疑惑,最后忽又变为恍然大悟。
“打住,别往那想。我虽然是太监不假,但也享不了那个口福。”
曾宽想了想刚才便觉得恶心。
“什么口福?”
小川子茫然道。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曾宽说罢扶着椅子站起身来,又朝赵琛拱手道,“殿下,今日若无其它吩咐,小人这便告辞了。那治疗口疾之法还望殿下刻苦练习,莫要懈怠。”
“好。”
赵琛背对曾宽摆了摆手示意记下了,等到他们二人即将出门之时又忽然转身问道,“对……对了,之前你二人互相比……比竖中指究竟是何意?”
“这……”
曾宽看了眼正低头强忍着笑意的小川子,然后一脸严肃地答道,“此乃夸赞之意。”
“虽……虽是闻所未闻,却也胜在简单明了。”
赵琛说罢对着曾宽默默地竖起了自己两根修长的中指。
……
“噗!哈哈哈哈……”
出门之后小川子再也憋不住笑意,指着曾宽的鼻子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咳,宫中禁地,不得喧哗。”
曾宽假装恼怒地瞪了她一眼,随后二人捂着嘴快步疾行走出了会宁宫。
咕噜,咕噜……
等回到坤宁宫门外,小川子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说道:
“只顾着跟你玩儿,都忘了我这五脏庙今日还不曾祭奠过呢。”
“都这个时辰了,哪里还有吃的?”
曾宽此时也觉得肚中饥饿难耐,于是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想必早已过了午时。
“哪里有吃的……”
小川子撅着嘴重复了一句,忽然眼睛一转说道,“当然是御厨房啦!走,咱们偷偷溜进去拿一点儿好吃的。”
“胡闹!若是被姬无影那个死太监抓到,还不得把你的狗腿打断?”
曾宽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才是狗腿。诶,你不是在尚膳监当差吗?带着我混进去不就得了,再说这个时辰御厨房肯定没人,走着。”
小川子说罢不顾曾宽反对,硬拽着他往御厨房走去。
等二人能远远望见御厨房的大门时,忽然看到有一大群太监婢女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地不知在看什么。
曾宽和小川子走近之后只听到人群之中不时传来一声声大喊:“八十!八十!”
曾宽好奇,上前扒着一个太监的肩膀问道:“砸墙呢?”
“砸什么墙?”
那人又往前挤了挤,头也不回地说道,“姬公公当众审问犯人呢,那俩人嘴硬不招,这不每人赏了他们八十大板,揍得这结实。啧啧。”
姬无影?审什么犯人……曾宽顿感不妙,于是马上踮起脚尖往人群里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刚好看到陆丙和蔺炎二人正被几个凶恶的太监按在地上挨板子,屁股上早已血红一片,嘴里还偏偏堵着破布,鼓鼓囊囊的根本叫不出声来。
姬无影则腆着肚子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鼻孔朝天地扫视着周遭众人。
甄多余唯唯诺诺地站在他身旁,表情复杂。
坏球了……曾宽推测定是甄多余在赌钱输了的那天一气之下将他们三人胡乱谈论宫闱秘事的事情告知了姬无影,而姬无影则趁自己不在,趁机发难、杀鸡儆猴。
“小川子,御厨房是去不了了,你现在马上回坤宁宫去找瑾瑜姐姐,就说姬无影要取我性命,快。”
曾宽看这阵仗,估计是姬无影要对自己下黑手了。
他深知,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这太监一旦狠起来就没有男人女人什么事了。
为今之计自己这个已无任何退路的过河小卒也只能抱紧皇后的美腿了,于是他火急火燎地吩咐小川子回去搬救兵。
“可是,我肚子还饿着呢,怎么跑得动?”
小川子扭捏道。
“我答应你,只要半个时辰之内找来了瑾瑜姐姐,我便给你做一道从未吃过的美食,保证回味无穷、不虚此生。”
曾宽说罢,使劲推了一把还想磨蹭的小川子。
“好吧,不过你要记住,若是那美食不好吃,我便吃你。”
小川子假意威胁道。
“哎哟,赶紧去吧小祖宗!晚了我的小命不保!”
曾宽催着她离开之后立即转身挤进人群,并冲着那几个正在施刑的太监高声喝到,“住手!”
“哟,宽公公回来了这是。”
姬无影看到曾宽到来,冷哼一声之后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歇会儿吧,让那二位也喘口气儿。”
“姬公公,我这二位同舍所犯何罪,你竟私自动用如此大刑?”
曾宽指着嗷嗷待哭的陆丙和蔺炎质问道。
“明知故问。曾宽,本监问你,瑾瑜来寻你的那日晚间,你和陆丙、蔺炎是不是躲在监舍里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姬无影嘴角一勾,拍拍肚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曾。”
废话,这特么打死也不能承认啊……曾宽梗着脖子答道。
“不曾?!早知道你会抵赖。”
姬无影冷笑着转身说道,“甄多余,把那日的情景原原本本地再现一遍。”
“是……是。那日小人晚值后回到监舍,在门外隐约听到曾宽、陆丙和蔺炎三人在讲什么‘众子争储’、‘国之乱象’,小人当即上前询问,他三人非但拒不承认,还以上好的明前龙井贿赂小人。”
甄多余哆哆嗦嗦地叙述了一番,但始终不敢抬头面对众人。
“怎么样曾宽?证人证言在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姬无影说罢,表情立刻变得阴厉起来,“来人,先把曾宽抓起来打八十大板,再连同陆丙和蔺炎一同押往内侍监慎刑司,治他们妄论朝政之罪。”
“哈哈哈哈!”
姬无影的话还没说完,曾宽便夸张地仰天大笑,仿佛连屋顶的琉璃瓦此刻也为之震颤。
“你笑什么?难道本监还能诬陷你等不成?!”
姬无影被曾宽突如其来的大笑整得有些心虚,忙不迭地高声喝道。
笑什么?当然是给老子壮壮声势,顺便拖延下时间了……曾宽稳了稳心神拱手说道:“姬公公好手段!大庭广众之下,您这出栽赃陷害、公报私仇的戏码演得不错。小人佩服!”
“休得胡言!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本监只是代行职责将你等解往慎刑司,如何被你说成是栽赃陷害、公报私仇?”
姬无影虽然有恃无恐,但也深知人言可畏,况且他已认定此事铁证如山,也不怕曾宽狡辩。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姬公公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曾宽拉长声调,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抑扬顿挫,随后他又昂首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众人,“难道在场的各位就不想听一听事实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