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灵堂前。
张文山孤零零地站在灵帐前,看着棺椁中躺着的张文广。
他的背微微弓着,脸上不见了以往的怒气凌人,而是充满了沮丧和愧疚。
良久,他握紧了拳头,抬起头,看向天空,露出一个说不清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眼眸中没有焦点,一片涣散。
此时乌云卷过,遮住了正阳。
砰!
张文山重重跪了下来,右手高高举起,整个头低沉着,轻念道:
“大兄,对不起。”
呲!
高举的右手利刃般刺进了他的胸膛,元气肆虐之下,心脉瞬间被破坏。
气息全无的张文广浑身肌肉顿时松弛了下来,但仍旧保持着跪姿。
只有两行血泪留下。
张家祠堂内,一名青衣老者倏地睁开了眼,猛然看向了灵堂的方向。
片刻后,当他看到灵帐前跪着,已经身亡的张文山,忍不住踉跄了一下,眼前一黑。
……
秦仪三人再次来到张府,却看到张家子弟和仆从进进出出,一个个火急火燎。
“怎么回事?”他们之前离开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张家又出什么大事了?可是之前他们家主身死的时候,怕是也没有这般阵势吧?
不会是张文山感觉三巡司查到他身上了,所以跑了?
秦仪看着几位青元有名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同时一箱箱散发着药香的箱子也不断被运过来,抬进府里。
毕云拦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青年,他是之前配合过调查的张家子弟,与三人有过一面之源。
“这位兄台,你们张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青年本来心急之下被人拦住,就要发火,看到是三巡司的几人,强行压下火气,快速说道:
“二爷死了,家老也不知何故晕了过去,几位,我还有要事,告辞!”
说完,他便急匆匆离开。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秦仪他们面面相觑。
张文山死了?
一段时间之后,三人在张家一处偏厅里见到了焦头烂额的张立。
“你是说,张文山自杀在了张文广的灵前?”秦仪瞪大了眼睛。
“嗯,我们那位家老年纪大了,看到老二死了,刺激之下竟是昏迷了过去。”张立哀声叹气道。
突然之间,整个张家的顶梁柱就塌了,重担压倒了他的身上。
若是那位家老真有什么不测,那对于目前最强者是化元七重的张家来说,只能说是惊天噩耗,等待他们的,或许就是被肢解的命运。
而对于张文山的自杀,既然是在灵堂前,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原因,但此刻张家上下包括张立在内都对此噤若寒蝉,不敢提一嘴。
“我们此来,是张家主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秦仪将他们的发现和推测说了出来,然后一顿,“现在看来,猜测应该就是事实。”
张立默然,但他也知道这个问题是回避不掉的。
“可是,张文山杀死张家主这件事本身,怎么可能?”猜测归猜测,但秦仪还是难以理解。
这世上亲人朋友间的争吵多了去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非还有其他不可化解、难以消弭的仇恨,怎么可能至于发展到凶杀?
为了区区一枚破镜丹?别开玩笑了!
但张立却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下去,现在他只想让家老快点醒过来。并且即便眼前事处理完了,这个案子张家也定然不会深究下去的。
“三位,你们也看到我张家情况了。我现在没心思管其他事情,家主的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了,慢走。”
张立看到门外跑来一个脸上着慌的张家子弟,连忙朝秦仪他们拱拱手,就要离开。
听到张家出事,城里其他势力如闻见血味的恶狼,一股脑拥了过来。
“家老这种情况,最好还是拜访一下黄家那位丹师。”毕云好心提醒道。
“多谢。”张立点点头,走了出去。
若是真到了其他方法没用的时候,张家也只能不惜代价,求助那位青元府唯一的炼丹师了。
秦仪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毕云和汪川,三人眼中都充满疑惑不解。
“没道理啊!”
回到三巡司,三人手里都提着一份葱花饼。
用汪川的话来说,思考案情太费神,需要补充体力。
刚踏进大门,一个倚在墙边的墨衣叫住了他们。
“毕云!”
秦仪一看,有些眼熟,正是之前押送人犯的几名墨衣之一。
“刚去你们的班房没找到人,就到这里来等了。”
“有什么事么?”毕云问道。
“前面押送的那个人犯,交代了一些事情,好像和你们现在办的案子有点关系,赵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过去了解一下。”
“哦?”
都要结案了,能有什么线索?
公堂上,赵全看见几人到来,招手让他们坐下,接着看向堂下站着的人犯,说道:“把你之前说过的有关张家的事情,再说一遍。”
具有化元九重修为的人犯,是由紫衣来负责主审的。
人犯抬起头,甩了甩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他动动嘴唇,说道:“我做的一切事,犯得所有血案,都是为了实力的提升。”
他的眼中露出一股仇恨,“而我提升实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向张家报仇!”
“报仇?”秦仪坐直了身子,“向谁?张文广?张文山?还是整个张家?”
他不会是杀死张文广的真凶吧?
“是张文山,也是整个张家!”老人左手抓向右臂,却只抓了到了衣服,他没有右臂!
“我这条胳膊,就是张文山砍下来的!不止于此!”老人似乎有些无法控制情绪,大喊了起来。
一阵子后,他恢复了平静,慢慢说了起来。
这老人和张文广自幼相识,两人算是玩伴。但五六岁时,两人一次玩耍时,张文山凶性大发,竟硬生生砍掉了他的手臂,他的父母去找张家讨要说法,但却被张家无视。而张家的一些附庸却盯上了他们,逼死了他的父亲,他母亲无奈之下带着他远走他乡。
“我们家,我的一生,都被毁了!张文山该死,张家该死!”老人咬牙切齿。
“他是有杀张文广的理由,但案发时他已经被三巡司缉拿,并无作案可能。”赵全说道。
“你是说,张文山在五岁时,就砍了你一臂?”秦仪皱起眉头。
老者沉默,并不答话。
“也罢,告诉你吧,那张文山已经死了。”秦仪叹了口气,说道。
老人猛然抬起头,直勾勾看向秦仪,眼中有些怀疑和不可置信,秦仪平静的对上了视线。
半晌,老人长处一口气,似乎有些释怀。
赵全挥了挥手,让墨衣把人犯带了下去。
“张文山死了?”赵全好奇问道。
“嗯,是他杀了张文广,前不久愧疚之下自杀了。”毕云说道。
赵全挑挑眉,也没有再问什么,起身离开,这不是他下辖的案子,他并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