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上,贾母脸色阴沉地看着堂下哭诉的赵姨娘,王夫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倒是贾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过贾蕴打量起赵姨娘起来,一身大红洋缎窄褃裙,红妆粉饰,细腰翘臀,看着明艳动人,只不过下颌略显尖细,一看就是个尖酸刻薄的人…………
瞧这幅俏人的模样,确是个美人儿,也难怪贾政宠爱赵姨娘,比起面容憔悴的王夫人确实强了不少,当然,仅仅只是容貌上的差距,心性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毕竟王夫人年纪大了,要知道王夫人年轻之时也是“宝玉”,时光蹉跎,自然也就变成了死鱼珠子....
贾政走进荣庆堂内,瞧见跪在堂下泣下如雨的赵姨娘,心头一紧。
赵姨娘见到贾政来了,忙膝行抱住贾政大腿哭诉道:“老爷,您可来了,要不然我可活不了了。”
瞧这痛哭流涕的模样,似是受尽了委屈。
堂上的贾母见赵姨娘这般狐媚子样,心里一肚子气,这赵姨娘当初瞧着还算顺眼,要不然贾母也不会同意让赵姨娘做妾,可不怎得,赵姨娘变的不自重起来,粗俗不堪,搞得人憎鬼厌的模样,让人喜欢不起来,若不是贾政喜欢,赵姨娘早就被赶出了府。
如今犯了这么大的错处,这赵姨娘还一副委屈的模样,这是摆给谁看呢!!!
心里恼的贾母当即啐道:“下作的东西,你还有脸开口。”
赵姨娘吓的一哆嗦,紧了紧抱住贾政大腿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贾政不知发生了何事,可看着赵姨娘楚楚可怜的模样,忙问道:“母亲,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王夫人瞧见贾政心疼的模样,手中的佛珠不由地攥紧了些,不过有贾母在,不需要她多言,若是说多了,还会遭人嫌呢!!!
贾母冷哼了声,摆手道:“自个看去。”
说着,贾母将信件交给鸳鸯,由她递给贾政。
贾政疑惑地接了信件看了起来,没一会,贾政的脸色难看起来,眼中冒着怒火,对着赵姨娘质问道:“这可是真的?”
有书信在手,这贾政还是要质问赵姨娘,由此可见贾政有多么宠爱赵姨娘,若是不宠爱赵姨娘,贾环一个庶子能像正经主子一样,该有的什么都有?
庶子的待遇,贾蕴可是深有体会..............
赵姨娘心知赖不掉,忙求饶道:“老爷,不关我的事,都是那狗肏的马道婆,都是她挑唆我这么干的,那纸人也是她给我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我真的没想过要害宝玉和凤丫头,真的,我真的没想过…………”
贾政听着赵姨娘的哭诉,神情略显犹豫,一旁的王夫人见状顾不上许多,大声喝道:“她为什么要教唆你这么做,她可是宝玉的寄名干娘!”
王夫人可不想赵姨娘一句轻飘飘的受人挑唆便把自个摘个干净,她早就对赵姨娘心生不满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成天见的不安生,总要闹出些幺蛾子,而今居然还敢对宝玉不利,欲夺宝玉家业,王夫人如何能忍,今儿个必要狠狠地处置赵姨娘,最好打死了去,一了百了。
赵姨娘泣道:“真的,真的是她教唆我的,她说,她有法子绝了凤丫头,还有宝玉……她说只要如此,以后这份家业都是环儿的了,还叫我给她五千两银子做报酬……”
贾政闻言一怔,怒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赵姨娘的吃穿用嚼都是贾政供给的,她有多少斤两,贾政焉能不知,什么狗屁五千两了,真敢应承。
见贾政发怒,赵姨娘哆哆嗦嗦地回道:“我先给了她一百两,其他的说环儿继承了家业在补,老爷,我真的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听信了她的话,求老爷看在我为您生了探丫头和环儿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开恩……”
贾蕴听到这里真好笑,这马道婆也是聪明,打一张空头支票,先黑了赵姨娘手里的银子再说,似赵姨娘这等身份的人,存这一百两的体己银还不晓得要多久,估摸着是全身家当,当真是舍得,这赵姨娘也是蠢,这等话也会去信,当真是无知.........
贾母怒骂道:“你这贱妇还好意思提三丫头和环儿,有你这样的亲娘,以后你叫她们如何抬得起头来?”
听着贾母发话,贾政咬了咬牙,猛地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赵姨娘的脸上,顿时把她扇倒在地,脸颊上显露出几根掌印来,明显手下并未留情。
赵姨娘捂着脸蛋惊骇地看着贾政,可要知道,贾政从未这般打过她。
贾政并未理会赵姨娘,躬身向贾母求情道:“老太太,看在她也是受人教唆,又只是个无知蠢妇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贾母本以为贾政要收拾赵姨娘,不曾想居然还想着饶她一命,这扇一巴掌给她们看,是想大事化小不曾?
刚刚有些沉稳的气息再次暴乱起来,指着贾政骂道:“你还为她求情?你知不知道,这下作的小娼妇将宝玉他们的生辰八字给了马道婆,让她制成纸人拿针扎,施巫蛊咒魇之事,这般狠毒的妇人,留之何用?”
顿了顿,贾母又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嫌我们碍眼,我今儿个告诉你,宝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婆子我也不不活了,到那时我看你向哪个求情去!只怕你心里还高兴些,想怎么偏袒就怎么偏袒了!”
“母亲!孩儿并无此意。”贾政立马噗通一声跪下。
如此诛心的话,他怎么敢受。
贾政一跪下,贾母心里就软了,赵姨娘素日尽告贾宝玉的黑状,真以为贾母不晓得?还不是想着自己儿子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这回不一样了,巫蛊咒魇这般狠毒的招数都用上了,这般妇人焉能轻饶?
念及此处,贾母对着一旁看戏的贾蕴使了个眼色,先前说好了贾蕴会处置,可一直都是贾母在出头,不厚道啊!
贾蕴晓得不能看戏了,开口道:“政老爷,小子这里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政闻言偏头看了看贾蕴,眉头不由地蹙了起来,沉吟片刻,贾政说道:“蕴哥儿请说。”
贾蕴点了点头,倒不急着说处置的话,而是先问道:“不知道政老爷打算如何处置赵姨娘?”
此事虽要衬贾母的心意,可也要顾忌贾政的想法,临了当个恶人被人怪罪,这等便宜事,贾蕴可不会去做。
贾政沉吟片刻,试探道:“不然让这贱妇抄一百遍《女诫,闭门思过。”
贾蕴闻言不由地嘴角一抽,就算是受人挑唆,可行巫蛊咒魇之事,这在封建社会可是禁忌,不曾想贾政就这般轻飘飘地放下?
不过贾蕴也晓得贾政的心思,诚然赵姨娘粗陋不堪,可娇艳不俗,而且正因为赵姨娘粗俗,所以行事不会如大家小姐那般拘束,肯定是贾政如何舒适便如何伺候,如此衬心意,贾政宠爱是正常之事,试问哪个男人会拒绝愿当玩具的娇艳女儿?
就拿贾蕴来说,他身边的晴雯不也是闹腾的很,素日里经常与贾蕴犟嘴,贾蕴虽觉得有趣,可有时也是气的想教训她。
晴雯对贾蕴一向是服侍周到,尤其那嘴上的功夫,嗦的让贾蕴食髓知味,就那张小嘴,估摸着酒瓶盖都能嗦下来,这般体验,哪个男儿受的了?便是有些错处,那也是舍不得怪罪的。
别说什么大道理的话,男人应该懂男人才是,别看贾政此时犹犹豫豫地,若是易地处之,贾蕴也不舍得处置。
贾蕴一直感觉晴雯与赵姨娘相似,赵姨娘能成为贾政的妾室,以往肯定是顺眼的,只不过赵姨娘是妾,心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故而做的事愈发的荒唐起来。
其实论起来,赵姨娘也是个可怜人,这是一个被封建社会摧残之人。
赵姨娘做丫头时未必就是这样,哪个女儿不曾动人?当她成为母亲,有了新生活的期盼时,她要的就不仅仅是主人的一份温存了。
不仅如此,赵姨娘为贾政生了一儿一女,头胎生个女儿也就罢了,不几年又生一儿子,如果说王夫人起初没正眼瞧赵姨娘,生了贾环不得不防。
按理来说,贾环应该是要送到王夫人膝下抚养,可实际上贾环却是在赵姨娘身边长大,这是很不符合规矩的。
可笑的是王夫人并未表现出不满,或许这也正是王夫人的心计。
赵姨娘见识浅、粗俗、愚蠢,如何能教养子嗣?果不其然,她把一个豪门少爷教成一个小家子气、自私、狭隘的惹事精,娘俩在府上事故不断,互相为对方名声接连下套,一个因三不着两的母亲倍受歧视,一个因不受待见的环三爷更加被丑化。
而且王夫人自己身为主母,不能面对面打压,还不能私下里打压?比如时常短个月钱,缺个东西,被按下头还不让出声,出声就是你三不着两不懂规距,赵姨娘又是个心无丘壑,口无遮拦之人,于是,她得去争,去要,扮可怜没用,府上人人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你可怜正让人踩,于是她把自己变成个泼妇,用不合事宜的方法去敲打别人,大吆小喝,也失了体统。
可以说,赵姨娘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心术不正和社会的摧残则是其缘由。
贾蕴不想让晴雯变成这样,所以强逼着晴雯多念些书,识些礼,再加上黛玉不是王夫人,晴雯不会变成赵姨娘这般遭人嫌...........
沉吟片刻,贾蕴开口道:“政老爷,恕小子直言,宠爱妾室是不错,可也不能如此偏袒,若是如此,你让太太如何自处,是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如一个妾室重要?这般偏心,便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也静不下心来。”
贾母闻言大赞道:“可算是出了了个公道人,政儿,你若如此偏心,后宅如何安宁?”
贾政闻言沉默下来,一旁的王夫人诧异地看着贾蕴,不曾想贾蕴居然会帮她说话,心里也是舒缓许多,看着贾蕴也顺眼多了。
其实贾蕴不是在为王夫人说话,他说的只是实话罢了,妻妾制度本就对贾蕴有利,贾蕴自然不会反对,可如何平衡后宅,这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不得不说,老祖宗的智慧还是有用的,正妻就是正妻,至高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若不是提高正妻的地位,那些妾室岂不是要翻天?
三个女人一台戏,古代权贵的女人可不止是三个,若是没个主次,岂不是后宅要开锣唱戏起来。
正因为如此,黛玉进东府之时才会带着晴雯和香菱去见黛玉,为的就是确立黛玉的地位,让她们收敛自个的心思。
贾蕴也晓得晴雯和香菱性子还是好的,可世事无常,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出问题呢?宠爱妾室归宠爱妾室,可犯错了该罚还是得罚,若是不然,岂不助长了这般气焰?
可以说,赵姨娘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贾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贾政此时心里也没个主意,沉吟一声,对着贾蕴问道:“蕴哥儿以为如何处置为好?”
贾蕴瞧贾政的模样便是想保下赵姨娘,心中也是有数,保下一个妾室倒不是什么大事,关键要两方都满意,于是贾蕴说道:“赵姨娘犯错无论是不是受人挑唆,可错就是错了,得罚,小子以为,拉下去狠狠打三十板子,扣一年月钱,去佛堂礼佛半年,抄《女诫、《孝经各两百遍。”
虽说贾蕴不将巫蛊咒魇放在心上,可贾母等人不同,她们可是信这些东西的,故而绝不能轻罚。
赵姨娘听到惩罚当即就脸色惨白起来,这打三十大板,她怎么受的了,这不是要去了半条命吗,而且事后还得罚一年的俸禄、礼佛半年,还要抄书,每样都是要她命的事...
“老爷....”赵姨娘委屈地喊道,声音柔腻的不行,将一旁的王夫人恶心的要死.....她以为赵姨娘就是要打死才不为过。
贾母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总比贾政说的要解气许多。
贾政嘴唇翕动了下,瞧了瞧贾母阴沉的神情,复不再多言......·
ps:今天应该就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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