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常规行动，北方的两个小国爆发了战争，议会调和无果后，派公理之锤介入，那两个国家的军事水平不值一提，局面本该很快得到控制。”

芙洛博雅顿了顿，杜尚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交战的其中一方，他们的国王控诉议会侵害了他们的国家利益，然后做出了一个天才般的决定，对我们的巫师下手，然后嫁祸给敌国。”

“他嫁祸的计划没有成功，但也给我们造成了惨痛的损失，近四十位巫师在交战地被杀死，这是议会成立以来蒙受的最大损失。”

在此之前，杜尚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听到芙洛博雅口中冒出怎样的事情，都不会太过于失态。

现在他却感觉自己有些失去了判断力，一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血上涌导致他脸上发红。

他憋出一句话：“怎么可能？”

议会是这个世界毋庸置疑的统治者，这不是他在传习庭里被灌输的，而是自己通过亲身经历感受到的。

各国贵族们在各种场合里享有特权，而巫师则要比贵族们更加优越。

即便明面上贵族还要维持自己的尊严，但说得直白点，大多数贵族对巫师的态度都可概括为巴结。

国家明面上由国王统治，但每个国王身边都会有至少一名“巫师顾问”，而就算像兰登王国这种君主立宪制国家，其国会中也必须有常驻的巫师代表团。

大概只有远离大陆的南方列岛上，那些逃亡过去的旧帝国残党才能够不受议会影响。

所以，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质疑道：“我根本没听到消息，太荒唐了，四十个巫师被杀，怎么会一点消息没有？”

“事发后，议会将那两个国家封锁起来，几个月里数不清的士兵被派到北边，我也是那时候过去的，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当然，他们在封锁消息上下的努力远不至于此。”

“一直到现在？”

芙洛博雅点点头。

杜尚沉默，又问道：“那些巫师是怎么死的？”

“他们集合的时候遭到了六十台机械傀儡的突袭，由海德尔液体驱动的机械傀儡突然进入战场，它们的外壳和武器都是阻魔金，对付一般的巫师绰绰有余，再加上那时被派去战场的巫师根本没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杜尚瞬间回忆起那台被自己解决的机械傀儡，那想必就是芙洛博雅从战斗中缴获下来的，若不是提前拆掉了武器，魔晶眼，并使其暴露出脆弱的内部结构，自己确实胜算渺茫。

“凡人中的发明家用他们的技术造出了伪造的炼金傀儡，这在曾经被当成趣事来谈论，但没人想到将之装备上阻魔金外壳和武器后就能够杀死巫师。”

一切改变在不知不觉间发生。芙洛博雅摇了摇头。

“这些傀儡是从何而来？”杜尚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么强大的武器，不可能说冒出来就冒出来，那个国王一定接受了什么暗中的资助。

芙洛博雅并无愉快地笑了笑，“我们一开始以为，这一切后面会有一个幕后黑手，或许是帝国的手段，或许异端审判庭又卷土重来了，但当我们调查后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幕后黑手，傀儡的制造是纯粹的商业行为，国王付钱给一个发明家团体，造出这种战斗傀儡以备不时之需，仅此而已。”

“那个发明家团体呢？”杜尚下意识问道。

“他们？其实到这里我就没有持续跟进了，只是听说，他们的技术有独到之处，但放眼世界范围也就那样。”

芙洛博雅挥手打开两人旁边的窗帘，12月的夜幕落下得格外早，下方的弗朗士城灯火璀璨。

“说白了，机械傀儡也好，更多稀奇古怪的武器也好，制造这些东西的技术，对很多人来说已经不构成问题了。”

杜尚目光闪烁，内心难以平静。

这简直比存在一个幕后黑手更叫人担心。

“所幸这事目前还是孤例，议会已经在着手限制限制海德尔液体的流通，以及一系列其他措施，但想要防止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甚至愈演愈烈，只做这些是不够的。”

窗外的景色迅速变化，飞车在降落，杜尚看到了报纸中的冒险者博物馆，但飞车没有停在它的门口，而是越过它，停在了大楼后方的砖石院落中。

“到了，先下来吧。”她说。

冒险者博物馆由议会投资，用于向民众展示议会管理下，冒险者活动取得的种种成绩。

这个世界并不全然由人类掌控，在文明的边界，阴暗的沼泽和茂密的森林里，魔物横行，强大的魔物拥有不下于人类的智慧、远超过人类的体魄和魔法一般诡谲的异能。

从远古开始，人类就不断与魔物战斗，后来社会分工不断明确，猎魔人与冒险者的职业便应运而生，前者主要负责猎杀闯入文明范围的魔物，后者则是游走在文明的疆界，通过闯入魔物的领地获取种种好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同的冒险者公会自由生长，山头林立，直到议会将他们统合在一起，建立了统一的冒险者体系，并为全大陆的冒险活动定下宗旨，即扩大文明的疆域。

冒险者们不一定有这么大的志向，对他们中的多数人来说，会过上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多半也只是为了一个暴富的梦。但以凡人占大多数都他们，敢以肉体凡躯去对抗魔物，单就这个行为而言就足以引人敬佩。

两人从后门进入博物馆，来到中央展区，杜尚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里，他还在思考有关芙洛博雅告诉他的一切。

世界在变化，这毋庸置疑，如果巫师们不跟着改变，那就一定会被历史的车轮所碾碎……

吗？

杜尚有些不敢确定。

他来自地球，清楚科技的潜力有多么巨大，但如果这个世界，凡人的武器还只停留在机械傀儡的层次，那猝不及防之下确实会对巫师造成一定的损失，但如果议会出动灰袍，白袍，这些东西似乎就又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