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晚,即便入夏,金陵的夜风也有些凉。
随着最后一缕暮色落去,满城的灯火也点点燃起,不多时,便像是天的繁星,甚至能将夜空照亮。
可惜在多的光亮,依旧照不亮苏桃桃的心情。
在三名宿老将她与妹妹带回杜族后,便安排到了一间客房内,比她们原先的居所奢华的多,也严密的多。
窗被封死,门有人看守,想来是插翅难逃。
苏桃桃没有理会这些,重新理着心情。
不久前的她在马车做了个梦,梦到了儿时的一些事情。
洛城那些时光也像是一场梦,醒了,便没了。
“小姐,老爷要见你。”
门外看守的侍女冰冷说道,那声‘小姐’有些僵硬,许是从来没有叫过的原因,第一次这般称呼,有些不适。
苏桃桃自然没有拒绝的资格,将妹妹照料熟睡后,便静静合门出去。
她离开房间,有人跟着。妹妹睡在房内,也有人看着。
“至于吗?”苏桃桃不禁笑了笑,有些微讽。
杜族主传唤,自然是在杜族的主殿之内,金碧辉煌,雕栏玉砌颇有奢华之风。
苏桃桃踩在大殿的白玉石板,有些不适。大抵是因为这实在不是正常走路的道儿。
随着苏桃桃入殿,那坐在主位八仙太师椅的中年男子也微微动了眼睑。
他双手随意垂着,一身华贵衣衫,明黄色为主,绣着四爪蛟蟒,吞吐之间尚有明日,好是气派。
苏桃桃自然认得他,本应最熟悉的陌路人。
被带到杜世美身前,苏桃桃静静的站着,没有说话。
不是畏惧,也不是胆怯,只是没什么想说的。
坐在太师椅的杜世美等了许久,也不见苏桃桃跪拜行礼,不禁勃然,睁开的双瞳有些怒意。
“孽女,你可知罪?”
听到杜世美开口,便是一旁领着苏桃桃入殿的侍女,都惟恐牵连,不禁胆寒的跪在地,不敢直视于他。
苏桃桃没有看他,只是神情觉得越发无趣,也有些不可思议。
她何时违逆过母亲了?
又有哪里不孝顺母亲了吗?
年年清明时节,除夕年夜,母亲诞辰生忌,不都是长夜跪在墓前,又有哪里做错?
见到苏桃桃依旧没有出声,杜世美以为她怕了,却也愈加恼火。
“你可知你私自出逃,险些坏了我杜族大事!”杜世美没有压抑心中怒气,狠狠的拍了桌子。
面有个掌印,竟是生生让那黄木梨的桌子开起裂纹。
苏桃桃难得挑了挑眉,这次他倒是忍住了脾气,没直接将这桌子拍碎?
“我只是离开,况且杜族的事儿又关我什么事儿?”苏桃桃纠正道。
听到此言,杜世美紧皱着眉,双瞳染火。
“生养之恩,大于天。”
听着此言,苏桃桃点了点头,倒也认同。
可问题是——
“娘亲生我养我,自然恩沉如海。娘亲逝后,我已付出足够劳力,养我自己与妹妹,也不欠你们杜族什么呀?”
这是苏桃桃算过的帐,自小以来做的活计,若是折合成寻常人家的劳工,早已足够她与妹妹的吃穿用度,真真计较起来,说不定还是杜族克扣了她一半的工钱。
听到苏桃桃的反驳,杜世美的脸色气的发青,他扬起手,似乎要给苏桃桃一巴掌。
苏桃桃没躲,只是古怪的看着他。
“您打不打?要不我自己来?”
她看着杜世美扬起的手,觉得有些好笑,想打自己,却又怕花了自己这张脸,反倒是将他自己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不知想到了什么,苏桃桃心中微苦。
娘亲样样都好,就是运气太差,嫁人的眼光更差。
没有犹豫,见杜世美不敢落掌,苏桃桃便伸出了手,准备给自己来一巴掌,反正心里惦记的男人也看不见了,她倒是不心疼了。
未等苏桃桃落下手掌,便被杜世美禁锢住,没敢让她‘自罚’。
他看得出,苏桃桃刚才竟是丝毫不准备留手,若是她的手落在她自己的脸,保不齐就是五道血痕,这张脸恐怕下半辈子都毁了。
杜世美不介意苏桃桃毁掉脸,但在嫁入长水剑宗之前,不行!
若要因此耽误婚事,耽误了那本作为聘礼的秘典,无论是他还是杜族老祖,都会断了未来的修路。
“孽女!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杜世美将苏桃桃的手腕攥出红印,甚至让人担心会直接折断。
苏桃桃仿若未察疼痛,神情漠然,眼眸间罕有的讽刺。
“父亲?”她觉的莫名其妙。
对视着杜世美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退让与愧疚。
自始至终,她便知道,这位杜族主为了修炼道行,究竟有多无情。
“娘亲年轻时富贵出身,本是一生无忧,倾心于你,甘于漂泊四野,弃了诗书字画,学起她从未沾过的厨农家杂,你可曾珍惜过她这个妻子?”
“那杜家女派遣死士追杀娘亲与我,让我们无路可逃,只得临至杜族,跪求于她,得以偷生,那时你又可曾记得你有一妻一女?”
苏桃桃站的很直,毫无惧意,她的视线很清澈,却是一抹让人闪躲的坚毅。
“那年,我跪求三个日夜,遍走金陵,只求为娘亲借得一份棺葬,却受着你们杜族百般阻挠折辱,你又可记得过,你还有女儿?”
言语字字,字字向心。
苏桃桃的声音并不高,却很清楚,没有丝毫的迷惘与动摇。
奇异的是,她也没有了怨恨,就像是与陌生人叙话,云淡风轻。
听着苏桃桃的话语,便是杜世美也放开她的手臂,转过身去,只是一声冷哼。
怒不可言,却终究没有言语能够反驳。
只是许久,他才开口辩解,倒不是给苏桃桃辩解,更像是为他自己的‘本心’辩解。
“修炼之人,本就无情,行的是那逆天大路。大道万千难期,只顾儿女情长,又会有何作为,青史又怎得留名,去取那不朽寿命。”
听着杜世美的话语,苏桃桃没有言语,她不懂修炼。
但此时,她却又不自觉的念起王小凡,觉得男人与男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猪狗还大。
“他就不会这样。”苏桃桃心念着。
在家中时,王小凡也会修炼,摆弄着那天音珠,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但便是修炼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自己喊他吃饭,扰他进茶,也从没有过不悦之色。
饭桌,他很少言语,却总能吃的很慢,像是她与妹妹一样,能恰好陪她们吃完,不会提前离开。
平日里,他会教妹妹背书,很认真的去教,即便那对他自己的修炼毫无意义,还浪费时间。
偶有闲暇,他会陪自己出去买菜,很普通的替自己提着菜篮,便是自己让他看这块胡萝卜更红了些,那个茄子更圆了些,他也从不会烦。
最重要的是……苏桃桃念着,突然发怔,不知该怎么在心中数王小凡的优点,因为他哪里都好,竟是寻不到一个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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