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钟浩又吐了好几次，脸色难看。

白丫在一旁怔怔看着，忽然泪流满面。

自从被黄大仙抓来，她已经快要忘记“人”这个身份。

在这里，每日每夜挑粪种田，稍有不慎就要成为黄大仙的血食。

就好像刀锋上跳舞，朝不保夕。

她眼睛通红，怔怔看着钟浩，感受到久违的“人”味。

她走到钟浩面前将石头项链挂在钟浩脖子。

然后起身从洞府中找到布袋将萍姐的尸体装了进去。

“那两个童子马上就要回来了，你来处理萍姐的尸体，我去和他们周旋。”

钟浩脸色还有点蜡黄，站起身，腿都有点软，深深呼吸几口气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中的恐惧。

反倒白丫神色镇静许多。

呼～

终于稳住情绪，钟浩脸上的情绪一扫而空，变得面无表情，他已经听见那挑水的脚步声了。

钟浩走了出去，就看见两个童子各自挑了两桶水。

他迎面走了过去，声音强装沉稳道：“水给我吧。”

两童子也不是第一次见萍姐带男人进来，甚至他们都是她的玩物，点头好奇看钟浩怎么挑四桶水。

钟浩伸开双手，运转淡薄的劲力，两只手分别提着担子中间，就这么平稳的提回洞府。

这让两童子看的心中惊惧，如此神力几乎只有黄大仙手下的一些小妖精才有这本事。

他们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惊骇。

知道萍姐不喜欢旁听，两人远远地离开洞府。

洞府内，白丫已经生火，搭起一根根干柴，火越烧越旺，上面的水缸中清水荡漾。

噼里啪啦。

烈火舔舐柴火的声音在安静的洞府中颇为刺耳，像是密密麻麻的银针扎在两人的心头，让他们的情绪没来由的烦躁、惊慌。

良久，缸中的水冒了白气。

钟浩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白丫脱了萍姐的衣裳，将这具无头尸体扔入水缸。

白花花的肉在水里翻腾，偶尔露出已经有些冷色的皮肤。

钟浩默然无语，替萍姐洗着身子。

白丫取来一瓢冷水浇灭火焰。

“福分，福分这种好东西都是有福的人享用的，福分接触的多了也沾了福分，如今你也算得了福分，希望泉下有知，喝孟婆汤的时候开心点。”

钟浩又添了盆水，水缸中的清水变成血色。

冲刷了好几遍，血水终于变淡了些。

火焰只剩下火星在闪烁。

扫了眼。

洞府中放置一个黑色棺材，棺材底下是四轮平推车。

想来应该是萍姐平时送血食的器具。

两人将萍姐的无头尸体放入棺材。

嘭！

萍姐的无头尸体躺在冰冷的棺材中，黑暗逐渐笼罩，棺材盖完全合拢。

“你悄悄溜出去，躲好别出来。”钟浩摸了摸脖子的项链，想要试试这黄大仙的智慧和性格。

这第一次接触黄大仙，也是为之后陷害黄大仙做基础。

一缕缕黄气从白丫脑袋飘入钟浩体内，种植点这么一会儿已经有20点了。

钟浩深呼吸几口气，依然难以从杀人的阴影中走出，不过事到如今，他早就不在乎什么了。

反正在黄大仙的统治下，迟早都要死，唯一的生机就是杀死黄大仙。

第一次的接触很重要。

钟浩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接触黄大仙。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

剩余的两个西红柿和那本《灵植手册》的知识，他相信耗费如此劳力种植的黄大仙拒绝不了他的知识。

知识也是一种力量。

一旦能接近黄大仙，甚至成为他身边人，钟浩的计划成功率将大幅度提升。

拉着棺材走到半途，钟浩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往那拉。

也是他还没从爆头的场景回过来，心神有点恍惚。

惆怅间，他看见黄大仙身边另一个丰腴女人拉着绳子往前走去。

绳子后面套着一个脸上生着暗疮的男人，被拽着死尸般往前挪。

“大人，是送血食的吗？萍大人也让我去送血食。”

钟浩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他也是瞎碰运气。

“贱女人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你跟着我。”雨姐听到“萍大人”三字，脸上闪过厌恶之色，连带着没给钟浩好脾气。

钟浩陪笑着，松了一口气朝黄大仙住处走去。

越是靠近，他心跳越快，四周的风景变得枯荒暗黑，似乎正一步一步走入深渊。

冷风一吹，头上的汗被吹干留下细密的盐晶。

钟浩的动作也有些僵硬，深深吐出几口浊气才稍微放松一些。

咚！

咚！

咚！

还没来到黄大仙的洞府，犹如敲鼓的声音一道道从远处传来。

每一击都好像打在钟浩心头，哐当一声，放置棺材的木板滚过凸起，狠狠地颠簸一下。

这一下颠簸反而打破了那声音的节奏，钟浩紧绷的情绪缓解下来。

旁边雨姐也拘谨起来，身后那麻木的男子疯狂大叫。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你们这些恶魔，助纣为虐，同是人类却舔着妖怪的脚趾，我不要去……”

他大喊大叫，声音凄厉，听的钟浩头皮发麻。

暗疮男人躺在地上，雨姐却不为所动，拉着绳子朝前走去。

哧剌剌。

碎石划破男人的皮肤，在地面上拉出一条血痕，血腥味弥漫。

绳子绑在男人脖子，这一拉，他的脸已经酱紫。

钟浩忍不住别过脸，快速往前走了几步超过雨姐。

身后男人的惨叫越来越弱。

自始至终，雨姐脸上没一点同情，有的只是讥讽和嗤笑，似乎他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人。

来到一个巨大溶洞前。

溶洞里，黄大仙站在一人高的大缸前，人立而起，双爪捧着一个巨大棒槌。

足足成人大腿粗的棒槌。

“怎么回事，萍没来？”黄大仙转过身，一张扁平奸诈的脸露出几分残忍。

“她……”钟浩正要说话。

黄大仙朝暗疮男人招了下手，男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落入大缸。

黄大仙举起棒槌猛地朝里面砸下。

嘎嘣噗嗤一声，骨头混合血肉爆碎声音让钟浩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然后就是同样的撞击声回荡，男人的身体成了泥浆一样的东西。

棒槌上沾满碎肉，肉渣和血沫溅到黄大仙脸上，它不为所动。

钟浩的左脸颊随着撞击声一次次扯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说什么？”黄大仙放下棒槌，问钟浩。

空气粘稠如浆，钟浩窒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道:“萍娘死了，我杀的。”

顿时，四周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