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盛家也算与我们沾着些亲戚关系。”老爷子继续说道。
裴衍此时也来了兴趣,静静听着。
“那盛家老太太乃是勇毅侯府的独女,这勇毅侯府正是你母亲的母族。当年勇毅侯膝下无子,你母亲这一支才得以袭爵,说起来,你母亲还得称那盛老太太一声姑母,也算是你的姑外祖母。”
要不说官场也是一个圈啊。偌大一个汴京城里,各级官员之间谁家不沾点亲带点故的。
勋贵之间,为了加近彼此之间的关系,联姻是常有的事。母亲徐氏的来历裴衍是知道的,却不曾想跟盛老太太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说起来裴衍对这位姑外祖母倒是有些印象,不过不是源于此世,而是上辈子的电视剧中,毕竟是对女主角最好的盛家人。老太太的慈祥面容叫人倍感亲切。
只可惜裴衍不知道的是,因嫁给了盛家老太爷,盛老太太算是与勇毅侯府断了联系,多年不曾往来了。
从祖父这离开后,裴衍径直去了母亲徐氏的院里,从母亲口中探听了些许这位姑外祖母的消息。
说起来,徐氏小时候倒是与这位姑母颇为亲近,徐氏的父亲能够袭爵,她能从普通旁系一举变成侯府嫡女,继而嫁入国公府,还得承老侯爷无子的情。
对于同姑母断了联系一事,徐氏亦是倍感遗憾。
此时听说裴衍打算下江南前往盛家,便多番嘱咐裴衍要亲自去拜见一下老太太,还亲自写了一份手书交由裴衍一并带去。
八月份朝堂暗涌依旧,裴衍把自己关在国公府里寸步未出,只等着随忠勤伯府的船一道下江南。
这期间,裴衍嘱托东林多方打听了些关于盛家的消息。得知年初那会儿盛紘入过一次京。
想必亲事就是那时候定下的。除此之外,盛紘那次进京的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今年朝廷每三年一次的官员考绩做些打点。
扬州本就是富庶之地,盛紘虽说能力不显,却也在水平之上,扬州通判不过七品官,以他的资历想要再进一步并不难,难的是借此机会入京为官。
与忠勤伯府的亲事未尝没有这一层缘由在。
盛紘这一番奔走也算颇有成效,回扬州后不久便与忠勤伯府将亲事定下,一直到八月中旬,两家陆续交换了子女的庚帖,纳彩问名纳吉一系列的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最后定了今年的十一月份,男方前往扬州下聘。
十月下旬,诸事准备妥当之后,裴衍带上东林一道随着袁家的大船,踏上了前往扬州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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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文纯作为忠勤伯府的嫡长子,负责此次去盛家纳征下聘的一应事宜。
盛家长女盛华兰能够嫁入伯爵府,本就是高嫁。不过袁家对于袁文绍这个次子本就不甚重视,加上盛家不过小小七品官门第,自然两位当家人不愿意亲自出马。
袁文纯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身为伯爵府的嫡子,他原也有这份资本。本想着此番去到盛家,说不准可以好好落一番未来亲家的面子。
不曾想前些日子被父亲告知成国公府的小公爷要随自己的船一道南下。
袁文纯看着甲板上那位一袭白衣,风姿翩然的俊俏公子,内心也是惴惴。
他忠勤伯府虽是当朝勋贵,可终究比不得权势正盛的成国公府。便是在诸多国公里,成国公裴墉也是掌握实权,独一份的尊荣。
成国公府的小公爷,在这帮年轻人里声名不显,即便是汴京城里见过的也不算多,袁文纯也是第一次见,此次随自家的船下江南,化名裴白衣,只说是汴京城里的富贵公子哥,所以袁文纯也不好大肆宣扬,除此之外,这艘船上可还有一位宁远侯府的二公子。
袁文纯觉得此行怕是不会太平静。
“好俊俏的小哥,袁大哥,那位公子是何人,看着可不像是你忠勤伯府的人啊。”
袁文纯思忖之间,身后便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那人年不过十六七岁,生的颇为俊朗,一身藏青窄袖常服衬得整个人颇为挺拔,那个头比起二十来岁的袁文纯或许都要高上半分。
“我道是谁,二郎怎么也出来了。”
“都说江南风景秀丽,这次去扬州顺流而下,最多不过三五天的路程,若一味躲在船舱里,岂不是要错失多少美景。”
“袁大哥还没告诉我,那船头上的白衣少年,是谁家的公子呢。”被称作二郎的少年笑着追问道。
“此人名唤裴白衣,只知道是京城里头有数的富贵人家。此番南下,也是想着南方近些年总有匪患,坐伯爵府的船要安全许多,才托了关系的。”
“裴白衣?名字倒是贴切,姓裴,京城里头姓裴的大户人家,可不多呀。”
袁文纯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没有直接说出裴衍的身份,是不愿落人口舌,但骨子里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裴衍的身份有心人一猜便能猜出来,更何况他还刻意引导了一下。
“二郎心细,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这位二郎自然便是宁远侯的二公子顾廷烨了。
宁远侯顾偃开效力军中,在中生代军侯中算得上领军人物,正是声威渐隆的时候,袁家算是在顾家手底下讨生活的,所以相比裴衍这位公府少爷,袁文纯反而更亲近顾廷烨这么个侯府次子。
顾廷烨微微看了袁文纯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朝裴衍所在的位置走去。
裴衍一早便瞥见了身后私语的两人,却也没太在意,化名只是为了省去些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他离京这件事,京城勋贵之间自然已经传遍,要的就是让京里的那两位打不着自己的主意。
老爷子地位超然,用不着他去担心。
所以此番下江南,裴衍更多的还是想着亲眼去看一看这即将开启的剧情。
在知道这是知否的世界之后,裴衍便心存了这样的心思,穿越而来,自己已经是局中之人。可惜上辈子没看完这部剧,知道的东西就零星半点。
但就开局的那点东西,裴衍还是有些印象的,他需要弄清楚,自己在这一局中,到底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都说隋炀帝暴虐无道,可放眼华夏数千载,有几个帝王能有此番功绩,这大运河偌大工程,造福的何止是后世百代。只这一项,史书上便永远记着他的功业。你说是吧,白兄。”
眼角的余光瞥见顾廷烨向自己缓缓走来。裴衍也不回头,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讲话,偏偏一字一句又无比清晰的落在了顾廷烨的耳朵里。
“兄台认识我?”顾廷烨好奇道。
“认不认识的,还要看你是白烨,还是别的什么人了。”
顾廷烨心下一惊,他的身份船上除了袁文纯再无其他人知晓,这次下扬州也是为了拿回母族白家老太爷留给自己的遗产,自然处处小心。
虽然猜到这位看着比自己小不少的贵公子身份不简单,可被一语道破身份,顾廷烨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裴衍回过身,看着那张与记忆中颇有些相似的脸,拱手行礼道:“在下裴白衣,字文若。”
“白烨,字仲怀。”顾廷烨回过神来,回礼说道。
顾廷烨没有因为被戳破身份而报出真正的名字,裴衍也不在意,他整这么一出,本就是为了在原主角面前装一下。
裴衍既不了解顾廷烨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这哥们将来会怎么样,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只要按着既定套路走,男女主角最终会走到一块儿去。
可自己又不是来客串爱情剧的,裴衍对明兰没什么想法,更何况这丫头现在才八岁。对于将来这俩人会不会在一起也不关心,比起明兰,裴衍眼下倒是更重视顾廷烨一些。
宁远侯嫡子,上头有个病恹恹的兄长,将来谁能袭爵还说不定呢。
宁远侯在军中同样是一面旗帜,裴衍是要走科举文官一途的,但军中的各方关系也不能说断就断了。顾廷烨没准就是个很好的契机。
主角嘛,总不至于是个是非不分的反派,若能够收服,最不济交好一番也总是没坏处的。
当然,前提是以自己为主导。裴衍在顾廷烨面前装这么一下,也是为了提前在心理上取得半分优势。
“白兄可知这大运河的尽头在何处?”裴衍没有继续纠缠在身份的问题上。愿意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他不也没把真名告诉人家嘛。转过头又把话题聊回到脚下这条运河上。
也不等顾廷烨开口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书上说这大运河,南起余杭,北至涿郡,长达数千里,可惜自我大宋开国至今,燕云十六州便一直在辽人手里,这运河北边那一段却始终未能得见。”
“不过一条河罢了,见不见的有什么稀奇,倒是那河最终能够到达的地方,才是在下心向往之。若将来有机会,定要投效军中,收复北疆。”顾廷烨见裴衍提到燕云十六州,什么关于裴衍身份的猜测都抛到了脑后。内心隐隐燃起一丝豪情。
燕云十六州算是大宋朝最大的痛脚,没有这北方的屏障,大宋在面对辽人的时候始终处于劣势,打又打不上去,守还守得心力交瘁。
“兄台说的是。”
裴衍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燕云十六州算是他丢出来的一个话头,也是想看看顾廷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眼下看来,确实如前世剧中那般,不缺乏热血,只是看起来像是个愣头青。
俩人就这么站在船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不一会儿便你一句文若,我一句仲怀的相互称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