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灵丹入口的瞬间，宁川有种前世吃牛黄上清丸的错觉。

入口即苦，牙齿磨动几下，将化灵丹彻底研磨咬碎后，舌尖余味无穷，苦中带着一丝丝微甜。

随着化灵丹入腹，药力慢慢宣泄开来，宁川平心静气，仿佛回到了昔日炼化不净琉璃火时的感觉。

静心易，坐禅难。

尤其是化灵丹的药力在肚内宣泄，犹如无形之力激荡，在体内横冲直撞，肆无忌惮，扰乱宁川心神。

不过有了先前的经验，宁川的水磨工夫早已练到家，任由那莫名之力冲击，他则心平气和，静心养气。

一旁，孙滢心惊讶的看着宁川，惊诧于宁川入静速度之快。

月前她服下化灵丹时，着实难以忍受化灵丹药力的冲击，因而导致第一次冲击筑基境界的失败。

“师叔不愧是师叔，果真厉害。”孙滢心如是想着。

浑然不知孙滢心此刻的想法，宁川回想着聂天剑曾经所言“落叶归根”之语。

服下化灵丹，心中要生出四季更迭，春秋交替之感。

只是这春秋交替之感该由何而来？

聂天剑虽然身份神秘，绝非看到的那般简单，但他现下也不过是个凝气二层的小修士。

此番“丹田化基，落叶归根”的言论也只是他看书所得，照着书上记载念出。

纸上得来终觉浅。

春秋交替之感，聂天剑没说，宁川也不知。

宁川这般想着，缓缓睁开双眼，正看到孙滢心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朝自己看过来。

“啊。”

许是被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孙滢心下意识的要叫出声来。

但又生怕影响了宁川的破境过程，立刻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干扰宁川。

宁川轻轻笑道：“滢心，问你个问题。”

孙滢心连忙上前，道：“师叔你尽管问，滢心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宁川轻笑道：“月前你服下化灵丹后，是如何在心中生出春秋交替之感，从而让灵根落叶归根的？”

“这个问题吗？”孙滢心歪着脑，认真想道，“宗内长老曾经说过，服下化灵丹后，这春秋交替之感因人而异，千人千相，只需要你心中能够生出春秋交替的感悟，便可成功。”

看到宁川认真的听着，孙滢心甜甜一笑，又补充道。

“师叔不要笑话滢心哈，滢心的春秋交替之感很简单的。吃下化灵丹苦的不行，此为秋之苦，等嘴里品出化灵丹的一丝甘甜后，此为春之兴，这就是滢心的春秋交替之感。”

“嗯？原来是这样吗？”宁川面露恍然之色。

而后郑重的朝孙滢心点点头，感激道：“滢心，多谢你了。”

道声感谢后，宁川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起自己的春秋之感。

孙滢心一愣，脸上露出懵懂的神色来。

啊嘞嘞？

宁川师叔不需要重新服下化灵丹的吗？

他刚才不是已经睁眼了吗？

难道没有失败吗？

双目所及之处尽是黑暗，宁川脑中前世今生所经历之事一一浮现在眼前，如走马灯一般，快速闪现出一个又一个画面。

有前世地球时的平凡人生……

有今生幼年时颠沛流离的过往……

有芥子宗内初开灵根时的难忘……

直到于风村对战村长、铁匠二人，机缘巧合发现青竹剑胎奥妙时的喜悦……

前世今生，人生过往，一个个记忆碎片点滴浮现于宁川的脑海里，呈现在眼前朦胧的黑暗中。

丰富的人生经历让宁川难以抉择，不知该以何为春，以何为秋？

神识沉入丹田之中，静静凝视着丹田上方枝繁叶茂的灵根，九片叶子翠绿无比，迸发出勃勃生机，其内蕴含着惊人的灵气。

“如此旺盛的灵根，真的可以落叶归根？”宁川在这一瞬间产生了怀疑。

体内化灵丹的药力已经顺着经脉流到了丹田上方。

原本坚硬如石的丹田渐渐变得湿润柔软，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等着将灵根内蕴含的能量全部吞噬。

好让这方死土也可转生，焕发生机。

“说起来，无论是前世的平凡人生，还是今生的修仙之旅，与我而言，皆是过往，并无所谓春兴秋苦之感。”宁川如是想道。

忽然间，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走来，怀里抱着松石宽剑，脸上无波无澜，一脸平静的朝宁川看来。

又似夜空流星，一闪而逝，落寞剑客的身影被黑暗吞没，消失在宁川的眼前。

落寞剑客仍旧是那副寡言少语、满脸落寞的样子。

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宁川。

他来的迅疾，去的快速。

宁川轻叹一声，脸上露出唏嘘之感。

丹田种的剑意种子微微震颤，泛起微光，与宁川呼应和鸣。

紧接着，黑暗中又有一人走出，人未至，笑声先闻。

那是青竹剑胎中的盘英，一头黑发如瀑，顶天立地，又似山林中所见的老头子睡爷，邋里邋遢，满头白发。

如果是这二位，他们会作何抉择？

“去他娘的春秋之感，老子凝气境界够了，就要筑基，有如肚子饿了要吃饭，凡人困了要睡觉，天经地义！”宁川学着这二人，无声的喃喃着。

说话间，宁川忍不住笑出来。

两人的身影也一闪而逝。

第三道身影浮现出来，是叶冲。

荒拳璀璨金黄，金黄古兽的震天嘶吼声里，夹杂着叶冲兴奋无比的叫嚷声。

“来陪我打！”

“好啊，我来陪你打。”宁川回应一句。

只是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宁川沉默半晌后，轻轻笑出声来。

眼中的无边黑暗里，浮现出自己身体内丹田中的景象。

丹田上方的灵根开始发黄，原本翠绿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飘落，缓缓坠于丹田表面。

有如平静的湖面上飘下发黄的枯叶，枯叶下方轻轻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而后风平浪静，不起波澜。

九片绿叶慢慢与丹田融合，最终消失在丹田之下。

光秃秃的灵根此刻像极了一杆青竹，只是这青竹在宁川的眼中，又慢慢变成了一把剑。

凌厉无双的剑，一如意气风华的人。

“唰”的睁开双眼，宁川眼中精芒闪烁，明亮无比。

孙滢心惊喜的察觉到宁川周身的气息在疯狂高涨，这是由凝气境界突破到筑基境界的征兆。

宁川师叔，成功了？

就在孙滢心这般想时，她看到宁川的掌心里多出一枚透明的圆形珠子。

透明的珠子静静躺在宁川手中，其内一株三叶草在上下轻轻浮动着。

“引一丝珠子里的寒气入体，自有妙用。”宁川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