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经历了什么，使得原本生机盎然的明雨山变成这个样子，这根本不是单纯斗法破坏而成的样子，只怕是面对两个金丹修士，作为山神青仝为了取胜动用了某种权能。

“明雨山在今天之后算是毁了，看来没办法补上这场宴席了。”

青仝看着宁衡，苦笑着说道。

宁衡知道他口中的“补上宴席”是什么意思，在这里的习俗有大事喜事就要办上为期十天的宴席，而今天只能算上第九天。

宁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突然想起山神府邸中所看见精怪们身上所环绕的不祥气运，问道：

“兔横还有十四它们呢？”

青仝仰头看向宁衡，抬手往旁边龟裂的土地上拍了拍，示意他坐下。

宁衡毫不介意的同青仝席地而坐。

在宁衡坐下后，青仝说道：“兔横它们已经死了。”

“……”

宁衡没有说话。

青仝接着道：“包括兔横还有十四在内，今天你在明雨山所看见的精怪都不是正常繁衍而生的生灵，它们是在我赦封为这明雨山山神之时因地势格局变动而形成的精灵。”

“天生天养，理论上来说只要明雨山还存在，他们就不死不灭，除了终身不能走出这里，成了类似地缚灵的存在。”

“但是你也看到，这明雨山已经毁掉了，在这过程中他们也消散了。”

听着青仝的话语，宁衡不禁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不提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赤地十数里了，那几座副峰在斗法过程中被尽数摧毁，化作无数巨石再次破坏着本就不堪重负的山林，作为主要战场的主峰的山头也是完全被削平。

地脉已损，根基毁坏，这对于明雨山是再适合不过的形容词了。

精怪们的下场宁衡已经提前知晓了，只是当听到从青仝口中说出，还是不免有些怅然，他终究还是没能成功改变它们的命运。

有着明瞳的帮助，宁衡能看透一个又一个人的命运，两年的旅途中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改变某些人的悲惨命运，但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或许改变了过程，但命运的终点却始终没有变化。

这一双眼睛就像只是为了让自己当一个站在戏台之外的观众一样，能知晓更多的事，却无法改变剧情。

说到底还是自身的实力太弱了，若是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让青仝不能传送自己，让丁邈那些人一见面就直接躺了，那还会发生这些事吗？

精怪们的消散让宁衡思考了许多，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然而在宁衡沉默之时青仝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怎么感觉兔横他们消散了你比我还伤心，才半天的时间你就和他们关系混的那么好了吗？”

宁衡抬头向已经有了一点笑意的青仝看去，意识到了什么，说道：“是有什么转机吗？”

“嗯。”

青仝点了点头，右手一招，一道泛着灵光的符文凭空出现，看其样子极其复杂，光是复刻形体便十分困难。

“这是我的山神灵契，兔横他们均是在我成为山神之时而诞生的，所以他们的魂印也就留在了这山神灵契中了，只要在明雨山恢复足够的时间，肯定可以复活的。”

“这也是我刚刚才发现的，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宁衡从青仝的话语中察觉到了许多的漏洞，但却没有去细究。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此时的远方的天空已经蒙蒙亮。

宁衡想了想，终究还是选择了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场合说出了心中所想：“能给我说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吗？”

“好啊。”

出乎宁衡意料的，青仝没有任何顾虑的就答应了。

青仝问道：“有酒吗？”

宁衡愣了一下，随后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了两坛酒，以及喝酒所需的酒碗。

青仝给自己和宁衡各倒了碗酒，道：“虽然人不齐，但是也要将这场宴席完成。”

将酒一饮而尽后，青仝也开始向宁衡说出那些事。

“说起来这件事整个明雨山也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呢。”

“大概五十年前吧，当时百化宗突然找上门来，他们只为一件事，要取走我明雨山的山神灵契。”

“山神灵契是一座山的本源所在，若是易主或是被夺，都会引起山峰的动荡，所以我自然是拒绝了他们。”

“而百化宗之所以想要山神灵契，是想要掌握明雨山这片土地，扩张其宗门领地，进而吞并青祁山，当然，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青祁山？

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宁衡瞳孔微缩，但却没有开口打断青仝。

“因为他们所做之事见不得光，所以也不能强取豪夺，我当时也以为这事就会这样结束了，但我却从我安插在百化宗的眼线那里得到一个消息，他们准备以我山之中的精怪们作为要挟，从而逼迫我交出山神灵契。”

“但若是真的将山神灵契交出去，我是何下场自然不论，山上精怪们必然逃不过神形消散的下场，所以我就准备陪他们演一场戏——明雨山山神修为陷入瓶颈，为突破境界已至疯狂。”

“借这个借口，我就去与百化宗进行谈判，签下契约，只要能让我步入金丹境，山神灵契亲手奉上，若是不然，我便亲手摧毁这灵契。”

“一方面可以拖延二十年的时间，另一方面我可以借百化宗之力提升修为，从中找寻一些机会。”

说到这里，宁衡给青仝将酒满上，然后一口饮尽。

宁衡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百化宗进行了二十年的虚与委蛇，这二十年来他们送了我一堆提升修为但却会迷惑心神的毒药，我则在抵御毒性的同时将修为提升。”

“直到两年前，一个叫吕通的百化宗修士给我送来了一个叫做‘离灵炼气阵’的阵法，效果是炼化祭品而提升自己修为。”

“因为我对外的人设是为了修行不择手段，所以吕通带来的消息是让我以满山精怪为祭品突破金丹境，而我则在突破之后交出山神灵契，我知道，这是百化宗给我下的最后通牒。”

“一方面预防我在演戏，一方面让我没有退路，毕竟若是我连追随多年的手下都可以献祭，那也便无所谓我有没有演戏了。”

“然后就到了今天，我戏演完了，利用百化宗到达了金丹境，有了自保的能力，然而我没想到百化宗联合了其他宗门，根本不在意他人的言语，更是安排了三个金丹修士，若是今日你不在，只怕是我已经死在这明雨山上来。”

“而这些我本来想保护的手下也陷入了沉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到这里，青仝自嘲一声，又喝了一大口酒。

宁衡默然，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整个过程之中，无论是否交出山神灵契都只会是死路一条，而青仝却能在其中周旋这么久，虽然他说起来只不过寥寥几句话，但其中所经历的苦楚可想而知。

青仝这般委屈求全五十年的时间，而宁衡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

双方互换立场，宁衡也自认做不到比青仝更好。

宁衡问道：“那之后你准备怎么做？百化宗之人肯定还会再来的。”

“现在我已经步入金丹，在明雨山境内元婴之下根本奈何不了我，而那些元婴修士受制于条约，根本无法出手，而他们这次赔了三个金丹在这里，也不敢冒然派金丹修士过来。”

“况且，我还另有方法提升修为。”

说话间，青仝的眼角余光看向不远处百化宗金丹修士吕庆元和其同伙的尸体。

说完自己，青仝反问宁衡道：“宁先生，你呢？”

“我准备前往青祁山，参加登仙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