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衡不着痕迹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没有让他立刻失去方寸，反而冷静的观察着此时自身的境地。

开始时宁衡本以为被拉入了幻境当中，但五感传来的反馈以及自身灵力运转的稳定程度，都让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景象并非幻境，而是真实的世界。

但若是真实世界，那他便是被眼前的道人在一瞬间以挪移的手段带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让本来还在黑夜之中的宁衡一下来到了白昼，使得日月颠倒，四季轮转。

究竟是幻境？又或是空间挪移？

然而在宁衡沉思警惕之时，不远处的那个道人温润的嗓音便在这片天地间响起：“小友，你的心乱了。”

话音未落，湖面便泛起了点点波纹。

不知是远方的风吹皱了水面，还是道人的声音产生的震动，或是那湖面倒映着宁衡的内心。

道人的话并不能影响宁衡的心绪，他将灵力汇聚至双眼，随后瞳孔泛起常人不可视的亮光，看向那个道人。

在明瞳开启之后，宁衡只看到了无穷无尽的亮光，如同将眼睛放到太阳之上零距离接触一样，只一眼，他便感觉眼球上每一丝一毫的地方都被细小的携带火焰的针刺穿，带来了无尽的灼烧与刺痛。

“啊！”

宁衡痛苦的捂住眼睛叫了起来，不是他不想忍，而是实在忍不住。

“你看见了什么？”

道人戏谑的问道。

宁衡突如其来的异象没有引起道人的意外。

“虽然修行路上每个人都多少会有些底牌，但你也不用这么不见外的急着暴露出来吧。”

听见道人的话，宁衡有苦说不出，这是他第一次观测气运失败，并且还遭受如此严重的反噬。

许久之后，宁衡总算是缓过劲来，他看着道人，努力想要维持自己的状态让自己看上去更正常一些，问道：“不知前辈将我带到此处，有何指教。”

道人一笑，说道：“真的是我将你带到这里来的吗？为何不会是你将我带来的？”

面对道人这番意义模糊的话，宁衡面色没有变化，静待着其下文。

道人说道：“宁衡，我便先这样直呼你的姓名吧。”

“我的真实姓名不便告知于你，但世人称呼我为‘虚尘道君’，至于你该如何称呼我那就随便你了。”

宁衡稍加思虑，便说道：“无论是前辈姓名或是道号，都并非我有资格可以直呼的，在我心中，前辈只会是前辈，也只能是前辈。”

宁衡的话让虚尘哑然一笑：“你这话还挺有意思的，让我找不到教训你的借口。”

随后虚尘说道：“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并非是幻境，这是独属于你的世界，是你内心的映照，在修行界，这个世界称之为‘镜空’。”

宁衡问道：“既然是我的内心，那前辈又为何在此呢？”

虚尘笑了一下，不作解释。

而后虚尘手一招，此前偷袭宁衡被反杀的那个黑袍人的影像便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他面对着宁衡，问道：“这个人想要杀你，但为什么你却要留他性命？”

“……”

宁衡默然，却不是因为虚尘的问题，而是因为从其话语便知道了眼前这个道人知晓从客栈到这里所发生的全部事，而宁衡却不曾察觉，那是否他在更早之前就跟踪默默关注着自己？

但是宁衡也没有傻到在这个时候去往这个方向细究，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此时的他都处在被动状态。

稍微思虑了一下，宁衡说道：“那人想要杀我这一点没错，但不代表我一定要杀了他，至于他最后落得那副模样，也完全都是他自己动用了秘法导致。”

“以德报怨？”

“不，只是因为我修为斗法比他厉害，他的生死能够完全被我掌握，他也无法威胁到我一丝一毫，所以他这条命，我想杀就杀，想留就留，仅此而已。”

宁衡的回答让道人大为开心，道人笑道：“哈哈，没错，这个回答就很好。”

虚尘再次说道：“这青仙镇是镜国各仙门为了登仙大会而建立，你到这里来无非就是为了参加登仙大会而后拜入仙门，那么我问你，这一天下来你对这些宗门的观感如何？”

“很差。”宁衡不假思索的说道：“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许多。”

糟糕，这便是宁衡给镜国仙门所下的结论。

无论是吕晨借宗门之利肆意的启动阵法破坏青仙镇，还是下午十分许松言和洪胜抢夺弟子的急迫态度，或是今晚吕晨驱使黑袍人来刺杀自己。

或许他们有的行为站在他们的位置并没有错，甚至可能是正确的。

但若是在“仙”这一概念的基础上做了那些事，便是极糟糕的，这些宗门所做的事和宁衡曾想象的仙人完全不一样。

虚尘却在听见宁衡的评价后笑了笑，道：“如果你说的糟糕指的并不是修为境界，宗门实力的话，那估计全天下的宗门都是一样的糟糕，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这是无可避免了，无论你去哪里都会遭遇。”

“所以……有兴趣来我们宗门混吗？虽然人情世故什么的跟这些你看不上的宗门一个样子，但实力却要比他们厉害不少。”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宁衡一时间不知改说些什么：“所以前辈您之前铺垫了那么多就为了说这个？”

虚尘说道：“是啊，不然谁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聊心？”

宁衡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说道：“这……我对贵宗的情况并不知晓，还请前辈多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虚尘一笑，道：“这不就是你今天在青仙镇酒楼里面敷衍临川剑宗和枯岩崖那两人说的话吗？现在也准备用同样的说辞敷衍我一遍？”

虚尘的话让宁衡心中一凛，这番话等于已经明确表示了最近宁衡的行踪全部被其掌握。

虚尘见宁衡的短暂失神，没有给其思索的时间，接着道：“修行的境界你是知道的吧？”

“练气，筑基，洞玄，结丹，元婴，化神，融灵，返虚，羽化，大乘等十一个境界将所有的修士层次划分得明明白白，镜国明面上最强的修士不过元婴境，处于修仙一途的第五个境界，而我宗的宗主，修为境界则是羽化境，举手投足间便可使风云变色，山河倒转，遨游虚空，天下之大无不能去之处。”

“如何？我这样说，你可能拜入我宗？”

宁衡敏锐的捕捉到虚尘话语中的值得关注的地方，“前辈您不是我镜国之人？”

虚尘笑而不语。

宁衡无奈说道：“尽管前辈您如此说，我也对羽化大能没有什么概念，凭借此就让我加入您所说的宗门，实在是……”

然而虚尘却满脸笑意，看着宁衡，说道：“你觉得我是在征询你的意见吗？在我这里你的意向毫无意义。”

“就这样吧，三日之后我便来接你，这三日之中，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多看，多想。”

话音未落，虚尘的身影便消散一空。

而周围的环境如同被扰乱的水面，没有规律的波动着，最终回到了青仙镇外的树林之中。

此时月光犹存，天还未亮，而宁衡则站在树林之中，沐浴着月光，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