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宗、胡格诺、加尔文、再洗礼……”

这份佩特拉居民信仰调查报告，让伊安满头大汗，他真没想到自己的领地内有这么多异端教派。

伊安仔细想了一下，似乎帝国内能念得上名字的教改派系都能在佩特拉找到一两个信徒。

突然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成就感，这些在其他地方喊打喊杀的敌对教派，居然能在佩特拉和谐生活。

“大人，这些教派虽然复杂，但人数上还不是很多，公教仍然占多数，而且安度因人也对它们缺乏兴趣。”索伊尔汇报着：

“但其中仍然有不少人对代表教廷的克雷蒙特主教的进驻表示不满。”

“他们想干什么，我从未公开支持过任何异端教派，教廷进驻佩特拉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伊安颇为奇怪，他可不喜欢别人对他报以的不合理的期待。

“首先佩特拉直到前几天才修起了第一座教堂，而且还被我们修的不伦不类，其次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您接纳了胡斯派。他们自然会将您看做是反对教廷的同伙——请允许我的用词。”索伊尔无奈地摊摊手，现在安度因人将伊安看做神使，异端将他看做是反对教廷的贵族，偏偏其本人仍然坚持自己是虔诚的公教徒。

但某些时候，一个人本身的想法并不是很重要。

“克雷蒙特主教呢？他们还受得了吗？”

“赫伯特大师找过我几次，希望改善饮食，但都被我以经费紧张推了过去。”索伊尔看向教堂的方向，留露出些许敬佩：

“但克雷蒙特主教一直没有作声，只是正常的召集信徒，对什一税的缺失也没有表示多少不满。而且他最近常在农耕区活动，甚至会向农民施舍粮食。”

伊安默默地点点头，不论对方是在作秀，还是真心实意在帮助农民，其自身的品格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护身符。

只要他不去主动征收什一税或是做一些惹恼民众的事情，民众对突然出现的主教也不会有多少反感，甚至因为以前的惯性愿意去主动靠近克雷蒙特主教。

如此一来，伊安也缺少了对他下手的方法，只能被动的用降低饮食水平的方法恶心他。

但并非所有人都会像克雷蒙特主教那般高尚，其内部总会有人冒出来表示不满的。

“明天，给他们提供几头羊，不用多几头就可以，别让他们忘了肉的味道。”

……

“总督大人，非常感谢您为我们提供如此良好的环境。”工场主帕尔萨斯向伊安表示着由衷地感谢：

“这里出产的亚麻、棉花和羊皮，将成为最好的工业原料。”

这位来自博洛尼亚城的造纸行会副会长，在参观和考察了佩特拉的情况后，认为佩特拉资源丰富，非常适合造纸行业，并愿意落实之前协商的造纸厂事宜。

在之前的实验中他们将稀释的棉花、亚麻与水混合搅拌，再通过滤网将植物纤维捞出来，由此形成的一层薄膜也就是书写纸。

之后也可以用纺织品的回收物充当植物纤维以缩减成本。

“感谢您的认可。”能够将造纸厂项目落地，可以大大缩减佩特拉的行政成本，也能创造不少收入。

而且根据这几天帕尔萨斯的透露，不仅是他本人会在佩特拉投资，连造纸行会的其他成员也愿意将自己的产业搬到佩特拉。

也就是说，佩特拉很可能会得到来自博洛尼亚城整个造纸行业的支持，伊安能获得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金币，而是整条产业线。

作为交换，伊安仅仅是为帕尔萨斯提供廉价的地租和纸张售卖的优惠政策。

但相对的，造纸厂产生的收益佩特拉也无法染指，只能通过税收获取，这与伊安最初的目的可以说是相差甚远。

“关于，利益分配的问题，我希望再做商谈。”伊安最初的设想是自己作为主要投资方，收获最大的利益，但现在对方选择全力下注，自己的投资一下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帕尔萨斯明白伊安在想什么：“只要您的要求不过分，我们都可以考虑。但为了节省我们双方的时间，我有必要把我们的情况向您透露一些。”

“佩特拉的商贸发达，想必您也从商人那里听说了南方领的情况不太安定，很多城市里的产业都在向外转移，有的是向皇帝管辖的直辖领，也有的是向您这里。”

“其实我们选择并不多，行会中很多人已经改信，我们不能冒险前往那些听从教皇命令的贵族领地中，不然我们将面对当地贵族和城市对我们财产的征收。”

“您是帝国内无数不多的对我们没有多少敌意的领主，在您的领地内我们的财产会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

伊安沉默不语，对于帕尔萨斯的处境他有所了解，但对于这种逃跑的行为，他无法产生任何认同，反而觉得有些可耻。

帕尔萨斯和他身后的造纸行会绝大多数都是土生土长的博洛尼亚人或是南方领人。

在博洛尼亚和南方领发展良好时他们能与之同甘，但当博洛尼亚和南方领遇到困难时他们想到的不是保卫城市，而是带着自己的财产和产业跑到其他地方发展。

他们可不是像那些南方领过来的农民和底层工匠是因为吃不起饭，活不下去才来佩特拉的，而是发现点苗头后就开始撤离，谋求更好的发展空间，而将自己的故土至之于不顾。

可想而知，他们从博洛尼亚带走的财产和生产线将对博洛尼亚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偏偏伊安和佩特拉却是这件事受益者，让他无法评判对方的行为。

帕尔萨斯继续说道：“其实我们的选择还有很多，皇帝直辖领格拉茨城市议会也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条件，他们不仅有皇室的支持能够保证稳定，也有更良好地理环境。”

“而且凡城也将是很好的选择，那里方便获取佩特拉的原料，也有现成的出售渠道。总而言之，我们并不是一定必须选择佩特拉，或是必须选择您作为我们的保护人。”

“为了我们协商顺利，您应当清楚这一点。”

伊安心中冷笑，帕尔萨斯的话听起来非常哄人，但他也并非对情况一无所知，他笑着说道：

“那您大可去格拉茨、凡城或是其他一些什么地方，何必在佩特拉这里浪费时间呢，毕竟这里离帝国还是太远了。”

帕尔萨斯笑容不变，但他已经被伊安抓住了关键点。

“与高高在上的垂线者相比，我能为你们提供的保障自然是比不了，但你们在失去博洛尼亚或者南方领的支持后，还能够坦然的面对垂线者的权势吗？你可别忘了教皇的什一税最终要流向谁。”

帕尔萨斯保持着微笑，但却没有附和伊安的话。

“而凡城，恕我直言，凡城的力量还不如博洛尼亚，他们或许会因为不起眼在冲突中暂时幸免，但如果凡城保持中立，不论谁最后获胜都不会放过他们，你们同样如此。”

帕尔萨斯保持着微笑：“我们还有……”

伊安抢断：“你们还有什么？顶着异端的帽子你们能去那？东方是不用想了对于你们这些异端来说那里的情况比南方领还可怕，教廷和贵族都等着从你们身上割肉呢。”

“而西方产业完善自成体系他们根本不需要你们的造纸厂，也绝不会给你们什么优惠政策。”

“最后的帝国北方，你们指望那里连粮食都无法自给自足的农民给你们种棉花和亚麻吗？”

帕尔萨斯咳嗽两声：“总督大人，您的对自己的猜想太过乐观了。”

“是嘛？我的要求很简单，要三成的收益，但相对的我会保证佩特拉优先采购你们的产品，以及相应的销售渠道。我给你们一个月的考虑时间，你可以返回博洛尼亚和你们的行会成员充分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