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阿行!阿行快出来!外面落雪了!”楚长风没有见过雪,甚是激动,拍着沈云舒的房门,韩俢邈被他吵醒,打开房门抱怨道:
“不就是下雪嘛!京都还愁以后看不着雪?”
说完便被吃了口寒风,猛地将门关上,
“怎的才一夜就这般冷了。”嘴里嘟囔着又跑回床上去了。
他见沈云舒并未作答,吼道:“阿行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他推开门,见沈云舒拧着眉,嘴里喃喃着些什么,急忙走近轻拍她的肩,“阿行!阿行你怎么了?”
沈云舒忽的睁开眼,看见映入眼中的是楚长风的脸,哑声道:“长风兄?你怎会在我房中?”
“我叫了你许久,不见你回应,怕你出事便进来看看,你是梦魇了。”楚长风急匆匆解释道。
“我没事。”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阿…兄长,你看,外面下雪了!”幼清一早听说下雪了便出来瞧,捧着雪进屋子给沈云舒看,差点叫了“阿姐”露馅。
“阿行,你快些,我们在院子里等你。”楚长风将幼清拎在手上,退出去关好门。
好久没有过这种日子了,好友亲人在侧,有热酒有暖床。
想到这,沈云舒下了床穿好外袍,推门出去,这雪真是洁白的很,刺得沈云舒下意识就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韩俢邈也起了,在院中打起了拳,沈云舒想到自己是时候开始练武了。
“阿行,修邈!快来吃酒,这冬日的滚酒喝起来才叫爽快!”
是赵映竹。
他与楚长风早已落座,石凳上还垫着厚厚的软垫,真是个会享受的。
两人应声走过去坐下,楚长风替他们二人斟酒,一晚热酒下肚,暖意遍布整个身子。
“痛快!”沈云舒喝道。
几人被她这一喝,俱都大笑起来。
幼清跑过来看着他们,盯着石桌中央正冒着水气的酒壶,赵映竹轻笑道:
“你这小家伙,也想尝尝?”
说完倒了一小碗递给他。
幼清点了点头,又看向沈云舒,后者微微点头同意。
他立刻接过赵映竹手中的酒碗,猛喝了口,立马呛得脸通红。
“这酒好辣!”幼清丢下酒碗,手掐着脖子道。
众人大笑,“幼清,你还小,喝的如此急自然品不出其酒香。”韩修邈在他旁边笑道。
“我怎么有些头晕。”幼清眼神开始迷离,将欲倒下,沈云舒拖住他,“你回房吧,别吹冷风了,到时头该更疼了。”
说罢沈云舒将他扶正,便摇摇晃晃进了屋子。
众人摇头轻笑,赵映竹开口道:“这幼清看来还需锻炼锻炼,如此经不得酒。”
“他还小,慢慢来。”沈云舒宠溺笑道,这个幼弟天真可爱,给她带来许多欢笑。
“来来来,我们几个喝个不醉不休!”楚长风举起杯盏,几人碰杯将酒尽数倒入口中。
几年后,此时的四人皆踏上不同的道路,但仍为挚友。
“对了,你们的科考准备的如何了?”赵映竹问的是在场中的几人,但却是看着沈云舒。
“若是让我说我心中也没底,但是尽人事听天命,只是怕辜负了乡里的期望。”说到这楚长风严重的光芒逐渐淡了下去,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却被这寒门的命运磨了棱角。
“阿行呢?”赵映竹执着于沈云舒,
“贤弟心里也没底,但尽人事吧,只不过不知......”沈云舒突然想起了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不知什么?”赵映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听闻近两年来,竟无一寒门子弟留在京都中?”沈云舒看着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是故意的。
少顷,赵映竹才开口道:“嗯,这也是我不愿卷进去的原因。”
“哦?映竹兄此话从何说起?”沈云舒接着他的话。
“我父亲希望我进入朝堂做王上的助力,我不愿与那些人争,耗费心神,还不如寄情于美人美酒来的畅快,况且这天下早已是一团污糟,就算我有心也无力。”
四人脸色凝重。
朝堂上。
“开了春,就要开始准备春闱了,各位爱卿可有好的题目?”赵渊眼前隔着珠帘看向殿中站着的两列朝臣。
赵渊与中书令对视一眼,后者立马会意,走出朝列。
“禀王上,臣以为以宗室与寒门为题做会试题目。”
此话一出,朝堂上炸开了锅。
都知道这中书令是赵渊尚未前就跟着他的,谁知他会如此大胆!
虽说这寒门与宗室众人心知肚明,可谁也没想把它放到明面上摊开说,这到底是王上的私下授意还是......
不少人开始切切私语,在赵王表明立场前,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为宗室说话,万一这是赵王的授意,为寒门说话,又得罪了宗室。
赵渊看着朝中这些人,明白他们心中的忧虑,这就是他要的,嘴角一勾,随即抚掌大笑,正当众人不知这赵王是何心思时,他突然怒喝道:
“大胆!”
都道伴君如伴虎,这殿中的朝臣皆冒了汗,不知他是喜是怒。
中书令闻言仓惶跪下,“王上,虽开国以来将科举改为一年一次,但能力出色者尚是不足,臣以为以宗室与寒门为题方可真正测试出贤能之人啊!”
赵渊还未开口,朝臣们大气不敢出一声,中书令继续道:“王上,若不下一剂猛药,赵国日后危矣啊!”
说罢便双手交叠抵在额头重重朝地上一磕。
“满口胡诌!”正二品太常赵全指着中书令骂道,场中人皆知他便是因为宗室才当上这正二品大员。
“王上,若是以此为题,臣愿放弃主考官的身份,不涉及科考诸事!”中书令一言出,朝堂上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中书令一直是受命掌管科考一事的,对寒门子弟一向照顾有加,但宗室中人实在太多,加上之前王上根本不管,这才让寒门与京都无缘,既然中书令都已经撒手不管,这科考比之前可更好动手脚了。
但这中书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众人都在心里犯嘀咕,此时赵渊终于发话:“既如此,便先让中书令在府中静养,等科举过了恢复原职,正常上任,以示公平,寡人亲自主持这场科考。”
众臣才明白,以退为进!真是帝王的好手段!
“众爱卿可有异议?”赵渊故意拔高声音问道。
这哪里是有商量的,明显就是有备而来!那容得上他们有异议!
“王上英明!”勤政殿内外响起群臣的呼声,久久没有散去。
“退朝!”如福将赵渊扶起身往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