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笙回到京都的第二天,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朝堂新贵沈侍郎要迎娶吟风阁内一女子为妻。
月余不见不仅有了自己的府邸,升为侍郎,竟连家室都有了。
可惜自己一回到京都便被父亲关了禁闭,否则再怎么说也得去贺礼的。
沈府正筹办着自家大人的婚事,各院的下人都忙前忙后,府内有些地方已经挂上了红绸。
沈云舒在书房内,脸上并无喜色。
本是对赵渊的推诿之词,如今京都的世家贵女都对他虎视眈眈,若是不下一剂狠药,将来祸根暗藏,怕是会引火烧身。
一日前,沈云舒夜探吟风阁。
清尘随侍一旁,依旧是荆钗裙布,安静立于沈云舒身后。
夜风从窗棂间隙钻入房内,惹得烛影摇曳,照在沈云舒脸上忽明忽暗。
“清尘,我有话想对你说。”沈云舒踌躇片刻,转身看着清尘道。
清尘本就觉得今日的公子有些不同,按下不表,平静道:“公子请说,清尘听着。”
“如今我身居高位,不管是赵王还是世家,都想在我身边安插探子,你也知道,他们的手段便是给我塞一些美人。”
沈云舒说到一半,顿了顿,“可其实,我是女子。”
清尘的睫毛微颤,抬首看向沈云舒,怔愣片刻,似是有些不太相信。
“我本名,沈云舒。”
本名,沈云舒。
清尘眸中瞳孔放大,这几个字,比眼前这人说自己是女子身份还要让清尘震惊。
“您……您是沈大将军?”清尘轻声试探道。
清尘只知在两年前,这个身上有赫赫功名的女将军突然就消失在了赵王身边,可如今自己跟随几月的公子,竟然就是她!
沈云舒颔首,“此事说来话长。我的虎贲军被他夺去番号后,散入各地的军营中,难再聚齐,只能先入朝为官,主宰朝堂。”
清尘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男子”,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而后,清尘双手交叠贴在腹部,垂首道:“清尘明白了,任凭公子吩咐。”
沈云舒惊讶于她并未刨根问底,凑近道:“我并非是要你去做什么要付出性命的事,清尘,在我心里,你并非是我属下,而是我的同袍,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样珍贵,所以豁出性命的事情,我不会让你去做。”
清尘抬首,望着沈云舒,眼中隐隐动容,她总算知道,为何赵王当初要解散虎贲军,军中的将士若是知道沈大将军是死在赵王手中,说什么也会冒死弑君。
为自家将军报仇雪恨。
“只是,我需要以正妻之名迎娶你入府,断了他们给我塞人的念头。”
“暂时要委屈你了,不过,也只是个名头,将来你若有心仪的男子,大可放心与他携手同去,只是你要换个名,过下半辈子。”
说到此处,沈云舒有些愧色。
清尘眼中微动,怪不得公子要将这些对自己和盘托出,想到这,便道:
“公子,清尘不委屈。在外头,我可是以吟风阁才人的身份高嫁沈侍郎,多少京都贵女嫉妒。”
沈云舒与她相视一笑。
“这几日我会派人过来,你好好做个新娘子便是,虽说我不是一个如意郎君,可该给你的排面,必不能少。”
这样的性情,若是那些贵女知道了,想必更加青睐于她,只可惜公子不是男子。
怕是无人会想到,如今身居高位的沈侍郎与原先数个军功加身的沈大将军会是同一人。
这期间沈大将军怕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如今重伤在身,连刀剑都无法用,心中怕是难受的紧。
清尘如是想着,眼看沈云舒乘着马车隐入夜色中。
可无人知道,在沈云舒知道自己重生到赵渊建国两年后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不再拿刀剑的准备了。
况且如今,连寿命也只余下几年。
沈云舒起身立于窗边,武宁侯……魏安侯……,真是痕迹难寻,两个老狐狸。
既然赵渊心中有数,那便明日去找他商议商议,再拖下去,自己怕是见不到盛世之景了。
翌日。
沈云舒下了早朝后,便被赵渊招到朝露殿,沈云舒着绛紫色官袍跟在赵渊身侧,后面一行宫人浩浩荡荡。
“王上,郦城内的那个地下暗装背后之人,可要细查。”
沈云舒主动提及,侧耳探寻问道。
“不必,自古以来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未到时候,到时他们便会路出马脚了,何必大费周章亲自绞杀。”
赵渊漫不经心的口吻让沈云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难不成赵渊另有安排?
“你当真要娶那个吟风阁的女子?”赵渊话锋一转,问到沈云舒的婚事。
沈云舒立马接话道:“回王上,想必您也听了些关于臣的传言,若是再不把清尘姑娘娶入府中,朝中的各位大人怕是要接连来臣府上喝茶了。”
正妻的位置一定下,那些京都的贵女怎会作践自己的尊贵身份,委身做妾。
赵渊冷哼一声,“这事你倒是上心,这女子难不成有倾城倾国之貌?让你如此为她筹划。”
“姻缘一事,臣向来是看缘分。”
沈云舒在赵渊身后,不理会他的揶揄。
“行了行了,寡人不关心你的家事,你婚期将近,寡人便不拘着你了,你退下吧。”
说罢转身拐进殿内。
沈云舒欲离去时,兰妃扶着肚子,被宫人搀着从不远处徐徐走来,沈云舒躬身垂首行礼,不料被兰妃叫住。
“沈大人。”
“听闻你婚期将近,便祝你与沈夫人琴瑟和鸣,恩爱如初了。”
说罢,取下手腕上的白玉手镯,继续道:
“这是本宫刚进宫时便戴的,便送与你未来的夫人。我在宫中左右也无事,若是沈大人得空,便叫夫人进宫与我说说话。”
沈云舒双手接过她的玉镯,答道:“是,多谢娘娘。改日臣定让臣的夫人进宫给娘娘请安。”
这是沈云舒第一次与兰妃说话,看她面相便知,这是个好相与的,也不知赵渊哪来的福气,娶了这么一个蕙质温婉的女子。
外臣本就不应与宫妃多言,两人交谈了几句,便相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