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打喜鹊住进来后,很快就从贾瑜手中接过了洒扫院子和整理书案的活,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小角儿和小梨儿做游戏,不到几天,两个小丫鬟就彻底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姐姐。
这天下午,贾瑜照例在梦坡斋里读书,门子进来通报说外面有个小丫鬟找他,贾瑜出去一看,见是小角儿,她焦急道:“二爷,您快去看看吧,喜鹊姐姐在门口哭呢。”
贾瑜跟着小角儿出了荣国府的侧门,看见喜鹊站在不远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正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说着什么。
贾瑜皱着眉头,快步走上前,喜鹊抹了一把眼泪,连忙道:“二爷,他是婢子表哥。”
那男子瞥了贾瑜一眼,没有搭理,语气急促的对喜鹊求道:“好妹子,求你只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再帮我这一次,他们说我要是再不还钱,就把我拉去城外找个地方活埋了啊!”
喜鹊哭道:“你只把我这当做是钱罐子,输光了就来找我讨要,我是个丫鬟,又不是主子,之前攒下来的那些钱都被你骗了去,如今我哪里还有钱与你,你也想想我的难处。”
“好妹子,你看你这脖子上的玉还值点钱,先与我救了急,你放心,等我赢回本钱立刻就给你赎回来。”
说着,伸出手就要去摘,他盯上这块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拿去当了,怎么着也能值个十两八两的银子,虽然不一定够还赌债的,但苍蝇再小也是肉,有总比没有的强。
喜鹊护住脖子,往后退了两步,哀求道:“这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表哥怎么能如此狠心!”
那男子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见一众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中愈发害怕,哪还想这许多,不管不顾的就要硬抢。
贾瑜推开他的手,冷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有什么事站着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贾瑜两眼,舔着嘴唇道:“我这妹子是你的丫鬟?那她的卖身费你得给我结一下,她这么漂亮,最起码值五十两,我可告诉你,少一个子都不行。”
贾瑜嗤笑道:“你不是把她卖过一次了吗?现在那赖老嬷嬷把她送来伺候我,和你还有什么干系?”
“多浑虫,我可告诉你了,今天这十两你要是还不上,可就别怪五爷我不客气了。”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几个男子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先给贾瑜行了一礼,才对这个叫多浑虫的警告道。
多浑虫见这几个人一脸凶狠的盯着自己,吓得两股战战,结结巴巴的道:“五爷,您再等等,我马上把她的玉拿去当了,今天一定能还您。”
那五爷闻言,上下打量着喜鹊,不动声色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是多浑虫?哪个多浑虫?”贾瑜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
多浑虫一愣,疑惑道:“天底下还有别的叫多浑虫的吗?”
贾瑜指着喜鹊问道:“你确定她是你亲表妹?”
多浑虫挠了挠大脑袋,肯定道:“这还能有假,当年是我亲自把她从苏州带到京城里来,最后卖到赖家的。”
“你在外面做什么营生?”贾瑜最后问了一句。
多浑虫搓着手,老老实实的回道:“屠工。”
结合种种线索,他敢肯定这个喜鹊十有八九就是晴雯。
赖家出来的、赖老嬷嬷本来打算把她送到贾母身边、表哥在外面做屠工,至于为什么现在叫喜鹊,那是因为原著中她被贾母调到贾宝玉身边后,贾宝玉才给她起的这个名字。
贾瑜想了想,对多浑虫道:“我可以帮你还清赌债,甚至还可以再多给你一些银子,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多浑虫大喜,没想到还有这好事,连声道:“大爷请说,别说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我也答应。”
贾瑜冷笑道:“我不要你做一百件事,你要答应我,拿了银子,你和她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她不再是你的表妹,你更不是她的表哥,以后也不能再来找她,全当从来没有这个妹妹。”
多浑虫哪还顾得上这许多,点头如捣蒜,连声道:“大爷您放心,从今天起我和我妹子...不,我和喜鹊姑娘再没有任何关系,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找她。”
“口说无凭,你在这等着,我回去写一纸保证书来,再给你取银子。”
说着贾瑜拉着喜鹊就走,多浑虫连忙叫道:“大爷,你不会一去不回了吧?”
贾瑜回头看了他一眼,好笑道:“你回不回你又能怎样,老老实实给我等着。”
多浑虫没办法,只好蹲在地上等贾瑜回来。
回到院子,贾瑜来到书房,提起笔写了一纸保证书,又从柜子里取出二十两的银子,方才带着喜鹊回到门外。
见贾瑜去而复返,多浑虫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满脸谄笑道:“大爷果然是讲信用的。”
贾瑜不跟他废话,指着喜鹊手中木盘上的保证书,让他签字画押。
多浑虫像拿着筷子一样拿着毛笔,在纸上空白处随便画了一个圆圈,然后用大拇指蘸了点印泥,在圆圈里按了一个指印,尴尬道:“我不会写字。”
贾瑜把装银子的袋子丢给他,警告道:“一共二十两,你数仔细了,画了这个押,以后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不可再来打扰,如若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招待你。”
多浑虫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细细的熟了起来,还把每个银锭都放进嘴里撕咬,生怕这银锭是泥巴做的。
贾瑜又对旁边看戏的那几个男子拱拱手道:“几位也看见了,以后不要再信那多浑虫的说辞和保证,更不可再随他来寻我丫鬟的不是。”
说着,贾瑜指了指写着“敕造荣国府”的红底金字大牌匾,沉声道:“几位可看清楚了那牌匾上写的是什么,若是再让我知道几位来寻我丫鬟的不是,我同样有的是办法招待几位。”
那为首的男子连忙笑道:“小人们怎敢再来得罪?今日属实唐突,万望勿怪,公子放心,再没有下次了。”
看着贾瑜和喜鹊离开的背影,另一个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神气什么呀?不就是一个荣国府吗?能把大爷我怎么样?呸!”
另外几个人都是一脸鄙夷的看着他,那为首的男子笑骂道:“你刚才当着那人的面怎么不说?现在又来劲了。”
多浑虫从口袋里拿出十两银子,先是还了清了赌债,然后又欢天喜地的跟着他们去赌了。
回到书房里,喜鹊跪下给贾瑜磕头,哭拜道:“多谢二爷,婢子以后每个月的月钱都拿来还您。”
贾瑜扶起她,笑道:“可曾埋怨我自作主张断了你们兄妹的情份?”
喜鹊摇头道:“虽然他救过婢子,但是后来又把婢子以五两的银子卖到了赖府,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婢子的月钱基本上都被他摸了去,嬷嬷可怜婢子,让他到府里做了屠工,给了他吃饭和睡觉的地,救命之恩婢子已经报完了,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再赌,平安无事,也不枉了几年亲戚的情谊。”
“喜鹊,你们赖府里有没有叫晴雯的丫鬟?”贾瑜最后问了一句。
喜鹊仔细回想了一遍,老实道:“婢子不曾听过有叫晴雯的,赖府的丫鬟并不多,她们每一个婢子都认识。”
“哦,今天你也算是重获新生,不如咱们改个名字怎么样?”
喜鹊低下头,轻声道:“婢子如今是二爷的丫鬟,二爷想让婢子叫什么,婢子就叫什么。”
“嗯,你以后就叫晴雯吧。”
说着,贾瑜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递给喜鹊。
喜鹊也是个识文断字的,接过来一看,果然好名字,心生欢喜,跪下道:“多谢二爷赐名,以后婢子就叫晴雯了。”
怎么看,晴雯这个名字都比喜鹊要好听,贾瑜叫的顺口,喜鹊听的也欢喜。
贾瑜又笑道:“以后也不要再自称什么婢子了,我听着不习惯,你看小角儿和小梨儿两个都是自称俺或者我的,你跟她们一样,我这处就我们四个,没有那么多规矩,至于出了这个院子,就随便你了。”
“是,二爷,婢子...我知道了。”
“好了,去带小角儿和小梨儿玩去罢,你是我的大丫鬟,又是当姐姐的,要照顾好两个小的。”
晴雯在心底里默念自己这个新的名字,小角儿站在她身下,仰着小脸看着她,见看不清喜鹊姐姐的脸,小角儿后退一步,拍着手笑道:“喜鹊姐姐,我们来跳绳好不好?”
“以后叫我晴雯姐姐。”晴雯蹲下身,捏了捏她的小胖脸,旁边的小梨儿疑惑道:“喜鹊姐姐改了名字吗?”
晴雯点点头,说是二爷给她起的,小角儿闻言,也要让贾瑜给她起心的名字,贾瑜笑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啊,你要是实在想换,以后就叫小狗儿怎么样?”
“不要!”小角儿噔噔噔的跑了。
晴雯这两天已经习惯和贾瑜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贾瑜的伙食并不算多好,比起自己上次做东花钱定的那一桌差了很多。
晴雯吃的很少,一小碗碧梗米饭用完就停著不食了,反倒是两个小丫鬟吃的稀里哗啦,特别是小角儿,嘴角、下巴和鼻子上全是米粒。
晴雯好笑的用手绢轻轻的把米粒擦干净,心里暗想,没想到自己离了赖府竟然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主子没有主子样,丫鬟没有丫鬟样,甚至是主子像“丫鬟”,丫鬟像主子,令她很是费解,但又觉得十分舒心。
吃完饭,外面候着的婆子进来收拾好,又有婆子送来热水,晴雯先是给小角儿和小梨儿洗了脸和脚,又伺候贾瑜沐浴,见贾瑜坚持不让她进去伺候,晴雯只好站在门口等待,等贾瑜洗完后,她给贾瑜梳理了头发,一切都结束后,自己才开始沐浴。
躺在柔软温暖的小床上,晴雯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等心情终于平复后,听着外面街上隐隐约约传来的打更声,晴雯才意识到已经是三更夜了,撑起身看了一眼熟睡的贾瑜,晴雯只觉得心里一片安宁,缓缓合上眼帘,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