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
河东之地,太行山。
……
山红涧碧纷烂漫,
时见松栎皆十围。
当流赤足踏涧石,
水声激激风吹衣。(1)
……
伴随着一句句诗词的轻声吟出。
一袭华丽衣着的俊美年轻男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些简单行囊,独自一人、缓缓自山间小路出现。
其实山地并不适合一般的马匹行驶,但男子所骑骏马,竟是在此山地间如履平地。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那些训练纯熟的军中战马,或者是某些江湖大型势力下面的万里宝驹了吧。
而画面缓缓拉近,骏马之上,正是那镇北王世子严无鹭!
……
严无鹭此刻面含淡淡笑意,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当他来到了这河东太行山后,见到这山间的如此美景,竟也会流连忘返。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往曾在书籍上看见过的诗词,不自觉地轻声吟唱出来。
一时之间,也许是这美妙山水的作用,就连严无鹭眼底处偶有出现的阴霾,似乎也在此刻消散了许多……
不过,严无鹭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无意中发现的这番美景,固然是好,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能够与自己进行实战的对手!
自己可不是来游玩的!
他来河东,一则是为江家剑冢的【将军剑】,另外一则就是为了游历修行。
这太行山是北地到河东之间的一段常有强人出没的险阻山路。
严无鹭的队伍本可以不经过此处,但严无鹭听取了师父君行的建议,绕道于此。
太行山过后,便是一马平川、沃野千里的河东平原。
到时候,可就是再难遇上匪盗强人呢。
而若是此行一趟下来都遇不上对手,那严无鹭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呢?
所以,严无鹭为此,可都是将包括张春华、秋月、铁面在内的所有随从护卫,都命令延后跟随,使得自己孤身一人先行……
想来,这一次必定可以一举成功!
严无鹭心里想着,很是自得。
正想着,严无鹭,似乎又回想到了那日离开北地后、君行辞别时的营帐夜谈……
他总觉得,君行的话语之中,似乎是有意引导自己。
除去表面含义之外,还有更深的一层意义。
只不过……严无鹭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
“太行山、药王谷,以及,【将军剑】……”
独自骑马行走于山间的严无鹭,嘴中不断喃喃重复着这几个词语。
那一夜马车夜谈,他当时其实很想问个明白,当时君行为什么要提前脱离队伍?又为什么让自己绕道太行山?
但是,却是在即将开口之时,君行便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严无鹭面前,已然是穿过山路,来到了大道石桥旁。
一家小型山间茶馆突然出现,而严无鹭微微止住,却是被茶馆中,一个身披红衣袈裟的高挑人影所吸引……
……
“施主,这一杯茶水,竟是要二两银子,是否,有些过于昂贵呢?”
太行山石桥大道旁,山间茶馆内。
只见茶馆板凳上坐着一个年轻僧人,身穿一袭精致的红衣袈裟、杏黄僧袍,身上似乎还装饰着几颗不知真假的古朴宝石,明显是西夷吐蕃僧人的打扮。
二十多岁的年纪,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那明珠宝玉、自然生辉。
旁人向这年轻僧人只要瞧得几眼,便会心生钦仰亲近之意。
而刚刚的话语,也正是此年轻僧人发出。
但是年轻僧人对面的茶店老板——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油腻大汉,明显是看不起这衣着怪异的西夷和尚……
“吃不起呀?”
茶店老板没有任何好脸色,一边粗鲁地用不知什么东西剔牙,一边轻蔑地说道——
“……老子看你这和尚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怎么,连一杯茶水钱都付不起?”
“施主说笑了。”
年轻僧人面含淡笑,对于茶店老板的侮辱口气,视若无物,手捏佛号,继续道——
“小僧只是觉得,所有的物品,皆应该有其相应的价值罢了。”
“……施主的茶水,虽然解渴,但既没有千锤百炼的繁序工索,亦没有仙宫甘露的惊世骇俗,最多不过三文钱,如何,就值施主所说的那个价钱呢?”
面对年轻僧人安然自若而又合情合理的提问,茶店老板一时之间,竟有些答不上来……
但茶店老板却是不管不顾,他已经铁了心,要在这个年轻和尚身上狠狠赚他一笔,又哪管他什么理由不理由的!
“好你个死秃驴,尽说些什么弯弯绕绕、老子听不懂的!”
茶店老板已经是撕破了脸皮,开始将自己身上短褂一把脱下,露出其肌肉与赘肉交杂的胸膛。
“……老子就还明着告诉你了,老子这茶水,本来就是只值三文钱的,但老子今天偏偏要收你二两银子!”
茶店老板恶狠狠地说着,与此同时,周围还几个杂役打扮的大汉,也是逐渐向这年轻僧人围了上来。
……
“哈哈哈……”
“这河东之地的茶馆,原来竟是如此热情的吗?随便一个僧人,竟是都有好几个小二贴身伺候?”
如古筝轻轻拨动一般的清脆男声缓缓自远处传来。
茶店老板等人一愣,向着声源处望去……
只见一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正骑着一匹良驹,不急不缓地向茶馆靠近。
画面拉近,正是那脱离队伍、先行而来的严无鹭。
茶店老板见来者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公子模样,眼神一狠,正欲发作,却是看见其骏马旁所挂着的长剑……
那长剑似乎是镇北军中的锻造工艺,还带有明显的北地标志。
茶店老板偷偷咽了一口唾沫,也将自己内心的怒火压了一压,这河东太行山,可是与北地相距极近!
此人长得贵气好看,谁能确定,他会不会与镇北军有什么渊源联系呢?
自己开的这路边茶馆,平时欺负欺负过往行人倒也就罢了……镇北军,那可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满脸横肉的茶店老板,此时连短褂都没有穿上,便直接冷冷说道——
“不知这位公子,又是何方神圣!”
……
(1)此诗引用自金庸先生的《天龙八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