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阴阳母子！

朗朗口的读书声，瞬间戛然而止。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一处，见是朱元璋到来，连忙起身行礼。

“臣参见陛下！”黄子澄匆匆前相迎。

朱元璋摆了摆手，径直来到朱允炆跟前，冷着脸：

“老师刚刚讲什么了？”

朱允炆吓了大跳，眼神飘忽闪躲，不敢直视他：

“回皇爷爷的话......刚刚......老师讲的是《论语·为政第二》。”

“背一段，给咱听听。”朱元璋环抱着肩膀，表情有点难看。

朱允炆冷汗都下来了，带着心虚吱吱呜呜：“孙儿......孙儿还没......没有背诵下来。”

他其实不是不会，而是为了遵从母亲吕氏的安排。

装蠢摆烂，以颓废之相，来博取皇爷爷的恻隐之心。

果不其然。

朱元璋欲言又止，没忍心再继续责罚，叹了口气：“坐吧，以后多心，别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学习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孙儿知错！”朱允炆本来都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而结果却是大出所料。

皇爷爷非但没有暴怒当场，反倒是语重心长的尊尊教诲。

较之平时的作态，简直是判若两人！

要知道，朱元璋管教儿孙的方式，向来以严厉不苟著称。

即便是他爹懿文太子朱标，年幼时都没少被罚。

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不由精神大振，愈发开始坚信母亲吕氏的出谋划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朱元璋没再口出恶言，其实是因为对于朱允熥的亏欠与内疚，不愿再让悲剧重演，希望尽可能的给到小辈们一些关心和爱护。

仅此而已。

“咱走了，别送。”朱元璋没再久留。

“恭送陛下，圣躬万安！”黄子澄带头，朗声高呼，直至略显沧桑的背影，渐行渐远。

小小的插曲结束，大本堂再次恢复如常。

显然，是对于陛下突兀驾到这件事，早就见怪不见。

再看朱允炆，整个人一扫阴霾，误以为夺回了皇爷爷青睐。

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甚至下了课之后，其余朱家子孙雀跃离席，朱允炆专程留下请教老师黄子澄：

“诸叔藩王皆拥有重兵，如有变端，又该怎么办？”

黄子澄曾是太子伴读，之前常在东宫走动，自然和朱允炆很是熟络：

“回殿下，诸王皆有护兵，只能自守，倘若有变，可以以六师监之，谁能抵挡？”

“汉朝七国不可谓不强，可最后还是灭亡了，大小强弱之势不同，而顺逆之理更相异！”

话里话外的暗意，再明显不过。

字里行间都透着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削藩！

朱允炆神情凝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作一长揖：

“黄先生所言极是，学生受教了。”

值得庆幸的是，师徒俩的闲谈，没让大明的各位王爷们听见。

如若不然，燕王朱棣恐怕第一个就能冲去，把他们两个大聪明，直接活撕了！

......

朱允炆回到东宫。

兴高采烈的向母亲讲述方才的细节和经过。

手足舞蹈，高谈阔论，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头子是把皇位让给他坐了呢！

吕氏不住点头，美眸中异彩连连：

“好孩子终于长大了，只要你一直听娘的话，何愁大事不成？”

“是娘教的好！”朱允炆耳根子软，向来没有主见、没有原则、没有责任感。

以至于，从小到大，他对于母亲吕氏的话，言听计从，不敢违逆。

再经今日之事，他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搁在后世的评价，那就是个十足的妈宝男！

“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吕氏静静思考，权衡着各种利弊关系：

“听娘的，待晚些时候，你再去奉天殿走一趟，帮忙点点灯，研研墨，尽尽孝心，多拉近拉近你们爷孙俩的关系。”

“顺便再探探你皇爷爷的口风，问问下次出宫的时候，能不能把你也带，出去见见世面。”

一听这话。

朱允炆马紧张兮兮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情愿：

“......那要是皇爷爷准备去三弟府呢？”

“我总不能也跟着吧？”

吕氏眼神里写满了厌恶之色，笃定道：“娘的傻儿子，你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陛下真正动怒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朱允熥惹的祸事！”

“你难道看不出来，陛下今日状态不佳，没什么精气神，郁郁寡欢，十分低迷。”

“不就是昨日回宫以后，才变成这样的吗？”

“可即便是你皇爷爷心气不顺，肚子里正憋着团火，还能对你耐心教导，不责不罚！”

“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她指点江山，激昂文字，一通分析之后。

大聪明朱允炆顿时恍然大悟，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怪不得呢，原来是这样！”

“孩儿明白了！”

“所以是说，皇爷爷根本就没生我的气？！”

“始作俑者是三弟，而我只是恰巧撞到了枪口！！”

吕氏双掌一合，对此由衷欣慰：

“没错吧？娘告诉你的，都是好话，你是娘身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可能骗你呢？”

朱允炆鼻头一酸，泪眼婆娑道：“娘，孩儿知错了，请您责罚。”

吕氏的动作尽显溺爱，宽慰道：“快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再好好表现一下，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

奉天殿，内殿。

“孙儿，给皇爷爷请安！”朱允炆跪伏在地，行祖孙大礼。

朱元璋最为看重孝道，对此很是受用：“地凉，快起来吧。”

“孙儿不敢，请皇爷爷降罪。”朱允炆头不抬眼不挣，身形一动不动。

朱元璋闻言异常诧异，撂下手中的笔杆子：“哦？何罪之有啊，说出来给咱听听。”

朱允炆顿了一下，紧接着声色厉苒的开始默诵着，临行前母亲吕氏教给他说的话：

“皇爷爷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明江山，供孙儿吃穿住行，又请天底下最好的夫子言传身受。”

“可是孙儿却不争气，让皇爷爷您失望了！”

朱元璋回过味儿来，意识到他在说刚刚大本堂的事。

......不提，咱都快忘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能后知后觉，就算是书没白读，咱不怪罪你，快点起来吧。”

朱元璋虽是认为他有点娇柔做作，大惊小怪，但是对于孙儿诚恳的认错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来，过来咱身边坐着，咱爷俩也有好长时间没静下心来说说话了。”

朱允炆眼睛大亮，顿时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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