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两百三十章 十方风情挡不住(1 / 1)沙拉古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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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穹打败了拉古刚。

想要结束这场决斗,必须满足事先定下的规矩,要么一方战死,要么一方投降。

图努人性情如此刚烈,自然是选择投降的。

拉古刚跪在地上给徐志穹磕了头,承诺永远不再踏进涌州一步,其他判官也算讲信用 当天便离开了涌州。

虽说赢了决斗,但这一战太过侥幸,如果再让徐志穹和拉古刚打一场,拉古刚未必会输。

这段时间,总有琐屑缠身,却让徐志穹忘了一件正经事,他很久没有去过罚恶司了。

六品升的草率 师父什么都没说就陷入了沉眠。

徐志穹连六品的基础属性都不知道,迄今为止也没能掌握六品技。

去罚恶司,找娘子换功勋,问问六品的技能,再好好抱抱娘子,这么爽快的事情怎么总是给忘了?

功勋都攒了三百多根了,算起来都快到六品中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了?

今天不管多大的事情,我都要去一趟罚恶司,我看谁能拦得住我。

徐志穹刚要找个僻静地方动身,却被周青林给拦住了:“徐中郎,罚恶司长史有请。”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要去罚恶司,罚恶司长史还过来请我?

我连罚恶司长史都没见过,他为什么要请我?

“哪个罚恶司长史?”

周青林道:“我们涌碌罚恶司长史,李慕良,李长史!”

“他不是昏迷不醒么?”

“醒了!刚醒!”周青林一脸喜悦道 “一听说您打败了图奴判官,我们长史当即就醒了。”

怎就这么巧!

徐志穹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拖着不去换功勋,每当他想起换功勋这事 总有一些琐事将他绊住。

罚恶司长史乃一方长官,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机会难得,也的确该去看看别的罚恶司是什么模样。

徐志穹跟着周青林学来了开门之匙,左脚为轴,转五周,右脚为轴,转一周半,随即来到了涌碌罚恶司。

这是徐志穹第一次来到京城之外的罚恶司,他也是第一次发现罚恶司之间的区别。

涌碌罚恶司比京城罚恶司要小很多。

京城的罚恶司,规模堪比皇宫,涌碌罚恶司的规模和知府衙门相当。

不仅面积建筑也低矮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笼罩在罚恶司当中的浓浓雾气。

周青林带着徐志穹走到了长史府。

长史府的规模比徐志穹中郎院要大,前后五进五出,到了居中的正院,周青林把徐志穹领到了长史的卧房 不须通传,李慕良直接让徐志穹来到了卧榻旁边。

李慕良带着面具 身形魁梧,胡须茂盛,几乎把整个下颌盖住,看着轮廓,和徐志穹心目中的张飞有几分相似。

他声音粗犷低沉,但中气有些不足:“徐中郎,谢你保全了涌州一地判官的生计。”

“都是同道中人,长史此言却是见外了。”

李慕良叹道:“今番图奴是走了,只怕几日后又要再来。”

“他们立下了字据,再也不踏进涌州一步,字据上还盖着图奴南御行省罚恶司的大印,这点信誉总是要讲的。”

“字据?”李慕良苦笑一声,“你得闲时,且去书阁看看,那里有图奴留下的上百张字据,

自我担任罚恶司长史,与图奴交战十六次,各有胜负,每次战罢,都要立下字据,字据都要写明两家修好,再无战事,可这有用处么?

当初有张字据,立了不到半个月,图奴就打来了,说到底,还是欺我涌碌两州无人!”

李慕良连声嗟叹,徐志穹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徐志穹赶紧转移话题:“李长史,您既然醒过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我此行要去铁狼关”

他本想找個借口告辞,却被李慕良打断了:“实不相瞒,我早就醒过来了。”

这人倒是率直。

徐志穹微微点点头,没有多说,他不想让李慕良尴尬。

可李慕良不怕尴尬,主动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装睡吗?”

徐志穹思量片刻:“长史不想假扮六品,倚强凌弱。”

李慕良摇头笑道“你也忒看得起我!实话跟你说,我三次假扮六品与图努人决斗,两次杀了他们的中郎,为了守住涌碌两州这一亩三分地,我做过不少龌龊事情,

这次装睡不醒,是因为我旧伤未愈,倘若真去决斗,我可能还真就打不过个六品,我若是输了,涌碌两州的判官也就散了,这块地方也就归了毛刹了,

别笑话我,也别看轻了我,为争寸土不择手段,边关就是如此,但凡有土地落在图奴判官掌中,那一地宣人也就没了活路。”

徐志穹没有看轻李慕良,他知道镇守边关不易,将士不易,判官也不易。

李慕良看着徐志穹:“其实不该叫你徐中郎,道门有道门的规矩,不知在道门之中该如何称呼你?”

该来的终究要来,徐志穹故意把判官之名拆开来说:“道门之中,在下姓马,名尚峰。”

本以为能敷衍过去,没想到李慕良重复了好几遍:“马尚峰,马尚峰我听说过你,你是京城之中有名的年轻俊杰。”

徐志穹长出一口气:“长史过奖了。”

“这却不是过奖,马兄弟,若是我没记错,你入品不足一年,已经有了六品修为,我在道门之中从未见过这等天资,可惜啊”

可惜什么?

徐志穹一愣。

李慕良道:“可惜马兄弟在京城不受重用,却还被冯静安之流排挤!”

连这他都知道!

罚恶长史的消息真是灵通。

李慕良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看着徐志穹道:“马兄弟,我知涌碌两州远不及京城繁华,可少年英雄也不该受此埋没,

你若不弃,便留在涌碌罚恶司,这厢的中郎院残破了些,不能和京城相比,但少卿府绝不比你中郎院逊色!”

李慕良想要留住徐志穹,让徐志穹在罚恶司做少卿。

徐志穹默不作声。

李慕良道:“兄弟,莫嫌北境穷苦,近日来,战事纷繁,功勋随处可得,此间正是伱用武之地,以你心智和天资,不出一年便可晋升五品,届时我把涌州之地让给你,你且另起门户,再立一座罚恶司,日后前程当不可限量!”

徐志穹没嫌北境穷,李慕良说的没错,北境正在打仗,功勋也确实好拿。

可徐志穹不能轻易舍却京城。

太子在京城,二哥在京城,掌灯衙门在京城。

俏娘子、大师姐、贼婆娘、林倩娘都在京城。

最重要的是梁大官家在京城!

如果放着梁大官家不管,涌碌两州早就落到了图奴人手里,到了那时还说什么自立一座罚恶司,岂不成了痴人说梦?

李慕良道:“马兄弟,却还有什么事情割舍不下么?”

徐志穹笑道:“确实有不少事情割舍不下。”

“我也曾去过几次京城,要说其中繁华,倒也不觉难舍,熙攘喧闹之处,反倒让人厌恶,可有一处地方,当真让人流连忘返,桥头瓦市的勾栏棚子,不知马兄弟去过没有。”

徐志穹摇头道:“那种地方,我是不去的。”

李慕良闻言一笑:“战火未起之时,涌碌两州,勾栏也颇为兴盛,风情不逊于京城。”

“这却怎说”徐志穹不想削了李慕良的面子,哪里的勾栏敢和京城相媲美?

“马兄弟不信?”李慕良捋了捋胡须笑道,“涌州遭了战火,勾栏都没了,可碌州的勾栏还在,我叫周青林带兄弟去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徐志穹连连摇头道,“我有件事情一直不解,还望李长史不吝赐教。”

李慕良点头道:“马兄弟请讲。”

“我入六品已经有些日子,可还不知六品有何技能?”

李慕良沉吟片刻道:“引你入品之人,却没有告诉你?”

“当时确有急事,没来得及说。”

李慕良沉默了好一会,抬起头道:“兄弟,别怪我这人小气,六品之技和天赋技一样,是咱们判官安身立命的手段,从来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你若答应我留在北境,其中详情我自然会告诉你,你若不肯留下,恕为兄不便多言。”

不说就不说,却还拿着个要挟我?

徐志穹起身道:“既如此,马某告辞。”

“且慢,”李慕良起身拦住了徐志穹,“为兄时才说了,碌州勾栏,自有风情,兄弟,来都来了,不妨去看一眼。”

说话间,李慕良叫来了周青林,徐志穹一再推辞,周青林热情相邀,从李慕良手里拿来一块牙牌,带着徐志穹到了一座阁楼。

阁楼共有四层,周青林上了第二层,沿着走廊,走到第五间屋子的门口。

他把牙牌贴在房门上,房门打开了一道缝。

周青林推开房门,伸出手道:“徐中郎,请!”

一片风雪扑面而来,徐志穹打了个寒噤,这天气不适合去勾栏。

况且我还要去找娘子呢!

“周兄弟,好意我心领了,我真有急事,先走一步。”

“别呀,”周青林道,“长史既然有吩咐,我说什么也得带您去看一眼,徐兄,您就别难为我了。”

从徐中郎该叫徐兄,证明身份已经到了凡间,两人摘下面具,在风雪中走过了两条街,两人来到一片瓦房跟前。

瓦房修的齐整,可正是这份齐整,让徐志穹感受不到勾栏独有的个性和雅致。

想想京城的牡丹棚,一色朱红的木楼修的艳丽而大气,一眼看上去,脑海里就能浮现出一株盛开的牡丹,就能感受到瓦市第一棚子的地位和气场!

再想想茉莉棚子,一色雪白的围栏,一色雪白的轻纱,轻纱褪去之后,还是一色雪白,可白了就算不用闻,茉莉的芳香都直冲脑海。

这瓦房就差了点意思,总觉这地方和普通民宅也没什么区别。

“周兄弟,我真还有事”

“徐兄,这是碌州第一棚子,名叫十方勾栏,掌柜的绰号蔑十方,意指世间没有一处地方比得上这座勾栏!”

徐志穹笑了!

“世间一共就四面八方,他还说什么十方?”

周青林也笑了:“还得算上天上和地下!”

徐志穹本来不想进去,这一下却被激怒了。

“天上地下都算上,这也太狂忘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蔑十方!”

伙计推开大门,挑开门脸,一阵暖意袭来。

墙是热的,地是热的,稍微带一点烟火气。

这个徐志穹熟悉,地热和火墙,在京城也是有的,只是勾栏之中不常见。

但最热的地方却在戏台上。

两名俊俏的歌姬,正对唱一首点绛唇,喉音澄澈,唱功绝伦,身边二十名舞姬随歌而舞,舞姿不仅与曲调相应,还与词句的意境相符。

一名舞姬端坐于镜台前,两名舞姬在旁,为其画眉涂唇,时而用心梳妆,时而嬉戏笑闹。

一名舞姬手缠绸带,于半空向下泼洒花瓣,取飞花若雪之意,另有几名舞姬团身在镜台周围,取珠光闪烁之境。

好一曲点绛唇,却把那句“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诠释的淋漓尽致。

要论雅致,徐志穹坚信这就是真正的阳春白雪,绝对不输给莺歌院。

可歌词平铺直叙,舞姿也清晰直观,哪怕没念过书的,也懂得其中表达的意思,丝毫没有削减勾栏应有的亲切感。

这真是把大俗大雅结合到了极致!

更重要的是,舞姬也好,歌姬也罢,她们脸上看不到为生计所迫的风尘感,她们的脸上写着满满的热情,每一声吟唱,每一个舞姿都要倾尽全力!

周青林笑道:“徐兄,此间风情如何?”

此间风情,挡不住啊!

徐志穹道:“这么好的地方,为何不开在京城?”

“为何要开在京城?京城层层盘剥,规矩又多,纵有风情,也不得施展”,周青林笑道,“为人不知蔑十方,游尽烟花枉神伤,多少英雄豪杰不远万里来到碌州,就为了看一眼十方勾栏!

在这十方勾栏,无论歌舞还是杂艺,但能争得魁首,每年能赚得百余两,在北境轻松能置备一份家业,

姑娘们来去自由,不用写文书,立契据,不用挨鞭子,挨板子,赚得银子,五五分账,台上勤勉,另有奖赏,纵使没甚天资,只要肯出力气,一年二三十两银子也能赚得到,

姑娘们都为家业拼争,自然尽心竭力,蔑十方再请名家指点,便有了今日之兴隆,徐兄,十方勾栏共有七座戏台,这一台以歌舞见长,隔壁一台以戏曲见长,徐兄要不要去听听?”

“不忙,不忙,先看看歌舞!”

点绛唇转到了玉蝴蝶,戏台上越来越热,歌姬身上的薄纱越来越薄。

“徐兄,还有一座戏台,专演图奴歌舞,十方勾栏不收图奴客,但图奴的艺人收了不少,徐兄想不想去看看?”

“一会,一会再去看!”徐志穹的目光有些呆滞,戏台吹起一阵风来,薄纱飘起来了。

周青林叹道:“徐兄,你若是有要事在身,我也不敢强留你,但若是得闲,且在此间稍作片刻。”

“我,确实有要事在身,”徐志穹坐在戏台下,目不转睛,“然而稍坐片刻,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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