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孽军九百余人,其中苍龙卫一百余人,浩然书院一百余人,武彻书院一百余人,红衣使两百余人,青衣使将尽三百人。
青衣阁是剿孽军中的绝对主力,但绝对主力却走在了队尾。
走在队尾也好,离粱姑姑远一点。
徐志穹把战马让给了姜飞莉,且跑到队伍当中和大师姐聊天。
看徐志穹走在身边,尉迟兰有些不自在:“志穹,你现在是剿孽左校尉,我就是个普通军士,咱们不该走太近。”
徐志穹笑道:“走近些怕什么,今夜还要和你睡在一个军帐里。”
尉迟兰红着脸道:“不要胡说。”
“师姐,你睡过军帐么?”
尉迟兰摇头:“你们都去北边打过仗,我是第一次出征,军营里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懂,我都不知道咱们要去哪打仗。”
徐志穹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血孽门在哪。”
苏秀娟在旁道:“不是要抓人牙子么?弄个军队作甚?哪有人牙子等着和军队打仗的?”
徐志穹道:“剿孽军不只是军队,它还有别的用处,很快便知道了。”
出了京城向南,全军走了整整一天,众人都有修为在身,而且多为杀道和儒家,气力都很充足,一天之内便走了一百多里。
入夜,全军扎营。
粱贤春召集各营官议事。
前方是条岔路,往东通往翼州平幔县,往西通往柴州林丛县。
粱贤春道:“贤春初次领兵出征,军情要务还要向诸位多多请教,左院长,林院长,两位见识广博,久经战阵,贤春有何不当之处,还望两位不吝指点。”
林天正谦和一笑:“岂敢,岂敢。”
左楚贤没笑,神情庄重道:“将军,左某已不是浩然书院的院长,不可再以院长相称。”
图奴王子大闹京城期间,左楚贤因拒绝图奴人到书院求学,当着皇帝面辞官,皇帝批准了,事情已经坐实了。
这次左楚贤率浩然书院出征,是因为皇帝在诏书里点了他的名字,左楚贤又深受师生的拥护,因此才担任了中军校尉的职务。
叫不叫院长,这点小事,无伤大雅,但左楚贤今天还真就较真了。
林天正也觉得奇怪,左楚贤以前颇为圆滑,怎么辞官之后性情大变?
粱贤春连忙改口:“左校尉,怪贤春虑事不周,还请见恕。”
左楚贤点点头,接着说道:“将军,自明日起,浩然书院师生,要走在武彻书院之后,战场之上,武在前,文在后,这是礼数,也是规矩!”
粱贤春干笑一声,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她故意让左楚贤走在林天正前边的,目的就是为了表现出她对左楚贤的仰慕和尊重。
可没想到左楚贤不领情。
林天正还想打圆场:“左校尉,次序之事,不必计较,且听将军安排就是。”
左楚贤摇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军营本就是该讲规矩的地方!”
粱贤春点头道:“那就听左校尉的。”
左楚贤还没结束:“自今往后,左某座次必须在林校尉之下。”
林天正道:“这等缛节,就不必计较了。”
左楚贤看着林天正道:“我非敬你为人,战场之上,当敬武道!”
林天正转过了头。
这厮以前貌似没这么讨人嫌。
粱贤春赶紧转移了话题,看着徐志穹道:“左校尉。”
徐志穹坐在席位上发呆。
“左校尉!”
叫我?
差点忘了,徐志穹的官职是左校尉。
“将军有何吩咐?”
粱贤春问道:“往西是去柴州,往东是去翼州,左校尉觉得应去哪州?”
徐志穹思量片刻,摇摇头道:“属下愚钝,全凭将军驱遣。”
梁贤春一脸鄙夷道:“连个主意都拿不出来,凭你也能统领一营?”
徐志穹耸耸眉毛道:“却让将军见笑了。”
徐志穹不是答不上来,而是不想回去。
翼州平幔县,柴州林丛县,这两个地方无论去哪,都是合理的选择,梁贤春甚至可能选择两个地方都去,也可能直走管道,两个地方都不去。
她心里早有规划,用自以为正确的答桉,来考验下属,这个贱招在徐志穹的故乡被玩了几千年。
与其被对方奚落一番再当个傻子,还不如直接一上来就装傻。
“徐志穹,徐校尉,”梁贤春又改称徐校尉,看来这是要骂人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带着青衣阁走在队尾?”
徐志穹道:“想是将军看我作战骁勇,故意让我在队尾殿后。”
左楚贤面无表情,梁玉瑶偷偷看了徐志穹一眼。
林天正揉了揉额头,对梁显纯道:“属下以为,柴州林丛县多山林,适合贼人藏匿。”
林天正也是随口一答,目的是为了给徐志穹解围。
梁贤春点点头道:“林校尉言之有理,明日便去林丛县,徐志穹,你既是喜欢断后,明日还让你断后。”
徐志穹抱拳道:“承照顾了。”
众人散讫,徐志穹回了自己的营帐,翻开阴阳古卷,继续通过阴阳术钻研名家法门。
梁玉瑶随后就到,责怪徐志穹:“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要和姑姑戏谑,她脾气不好!”
徐志穹笑道:“你以为我不戏谑,她脾气就能变好么?终究是想难为我罢了。”
梁玉瑶道:“林丛县多山林,这个我都能想得到,你不好好作答,分明是有意和她做对。”
徐志穹笑道:“翼州平幔县,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正适合血孽修者拐带妇孺,去平幔县难道不合适吗?”
“那,那到底该去哪?”
“去哪,要看你姑姑心意,但无论我如何作答,都是错的。”
梁玉瑶似有所悟:“也不知你何处得罪了姑姑,今日出兵,我便觉得她对你有些厌恶。”
徐志穹笑而不语。
梁玉瑶坐的近了些,小声问道;“我没打过仗,明天若是在林丛县和血孽门交手,你可得照应着我,我不想丢脸,更不想手下的姐妹们白死。”
徐志穹拨了拨火堆;“放心吧,明天见不到血孽门,也没有什么战事。”
梁玉瑶诧道:“你会占卦是怎地?你怎知道明天没战事?”
徐志穹笑道:“我就有这个手段,不信咱们赌赌看,明天便有分晓。”
“赌便赌,若是你赢了想怎样?”
徐志穹盯着梁玉瑶上下扫视一番:“我若赢了,肥桃给我打两下。”
“呸!不要脸!若是我赢了,我就打你的脸!”
……
次日天明,全军启程,不到正午,便到了林丛县。
知县郑泉明亲自出迎,大军在县城内驻扎,梁贤春带着一众营官到县衙问话。
“郑知县,剿灭血孽门的诏书可是收到了?”
郑泉明道:“七日前已收到诏书。”
“七日前便收到了?”梁贤春一皱眉头,“走在县城街上,我连一张告示都没看到,郑知县,这七日间难不成你什么都没做?”
郑泉明赶紧解释:“将军,卑职连日查阅卷宗,将近些年来拐带妇孺之桉卷全都筛选出来,从中收集线索。”
梁贤春问道:“有何线索?”
郑泉明道:“卑职惭愧,依大宣律,拐卖妇孺之人犯尽皆处死,卑职只能从供词和罪证之中搜罗些痕迹。”
“有何收获?”
郑泉明红着脸道:“卑职无能,尚无所获。”
他真的无能吗?
这个不好判断。
但从郑泉明的口述来看,至少他用对了方法,这是搜寻血孽门的正道。
至于为什么没有结果,那是因为七天的时间太短了。
可梁贤春对此极度不满:“郑知县,圣上颁诏剿孽,你置之不闻,整整七日时间,除了躲在县衙翻阅卷宗,竟毫无作为?”
郑泉明满头是汗,解释道:“卑职是想……”
梁贤春不给郑泉明解释的机会:“天寒地冻,你衙门的炉火烧得倒是暖和,可知百姓的心已经寒透了吗?”
“卑职……”
“你不必与我解释,且待吏部来日询问时,再想好说辞吧!”
梁贤春拂袖而去,留下郑泉明在县衙之中不知所措。
县丞一脸委屈道:“知县大人,这几日天天在府衙看卷宗,我都没敢回过家,到头来就换了这么个结果?”
郑泉明道:“我自问心无愧,不怕吏部来查。”
县丞急得直跺脚:“大人,别说这气话了,且像平幔县那般,先贴上满街告示再说。”
郑泉明思忖良久道:“剿孽将军已经走了,现在贴,她也看不见了。”
“她看不见,吏部好歹看得见,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大军在林丛县驻扎一夜,当晚,梁贤春召集众营官议事,在营帐之中大发雷霆:“林丛县据京城不过百里,便对皇命如此懈怠,周遭州县必须严查,若是个例,当严惩知县,若是通病,当重整吏治,明日便去平幔县再查!”
梁玉瑶心头一凛,忍不住偷看了徐志穹一眼。
这贼丕好厉害,竟然看透了姑姑的心思。
当晚,徐志穹来到了梁玉瑶的营帐,梁玉瑶赶紧起身道:“算你有本事,这次你赢了,咱们再赌一次,你说到了平幔县,能看见血孽门吗?”
徐志穹没回答,且端坐在梁玉瑶面前,一拍膝盖道:“殿下,劳烦你把裙子脱了,趴在这里。”
“还,还,还脱裙子?”
“愿赌服输,让我先打两下!”
“你敢!你敢碰我!你可知轻薄本宫是何罪过?”
徐志穹思量片刻道:“也好,我不碰你,你找个地方趴着,我去拿个家伙!”
“干甚来!”梁玉瑶扯住徐志穹道,“用手打两下便罢了,你还拿什么家伙,想打死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