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你没事吧！”柳如云快步跑来。

但魏旭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神色阴郁的看着面前正在受刑的人，他们正在接受一种十分“温柔的”刑罚。

痒是一种痛苦等级和痛差不多的感觉，基本没人能承受这种刑罚。

“大人，你的脸色有点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魏旭轻轻摇头说道：“的确是出了大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敢搞我的？”

“疯了吧！”

“不！”魏旭立刻摇头，“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背后潜藏着巨大的危机，一个身份认知的危机，如果我没有处理好，或许引发一场比造反更加可怕的危机。”

魏旭在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一场多么可怕的危机，这是一场民族认知危机。

王直是出了名的大汉奸，这个词就是因为王直而诞生。

一个聪明的政客总是喜欢利用民族主义，而且越用越上瘾，但它是一把剑，一但民族主义疯狂起来，轻则斯拉夫，重则德意志。

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政客，觉得自己可以随意玩弄民族主义，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被反噬，这一任不反噬，下一任，下下任必然反噬。

而现在魏旭面对的矛盾就是大明已经不认可王直的身份了，把他踢到了倭寇的身份之中，如果不能好好处理，任由矛盾扩大，必然引发统治者和底层人民的对抗。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民族主义就是来自一个个底层人民，而只有对抗和不同才能造就民族。如果全世界都是汉族，就不存在汉族，只有拥有昂撒民族，大和民族，朝鲜族这些民族，才会出现汉族。

魏旭必须弱化民族主义，现在还不是需要它的时候，这种东西睡着的时候才是好东西，醒过来就是坏东西。

戚继光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大人，他们说你通倭，和汉奸王直勾结。”

“笑话！”魏旭对着围观的人朗盛喊道：“我通倭？你去问问这些百姓，我到底在福建干了什么？如果我通倭，我会极力造福百姓，为大明江山，华夏帝国鞠躬尽瘁，日以继夜的埋头苦干么？而他们，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围攻承宣布政使，蔑视大明帝国！”

“胡说八道！”

“打烂这群人的嘴！”

“杀光他们。”

百姓群情激奋，魏旭能猜到他们是要用这一招对付自己，这也是事实，但万事都有选择，就连真相也不例外。

“肃静！”魏旭怒吼一声说道：“我大明有法，不是说谁想杀就能杀，你们还对付了谁？”

戚继光上前询问之后，回来小声说道：“许景升也被抓了！在福州城西边的李府！”

“带人过去把它围了！”魏旭大喊道：“把他们带下去，按照大明律法审判定罪，执行！”

魏旭带着军队向李府而去。

历史不是一张白纸，我们只能在前人留下的痕迹上作画，法，无论是那个朝代都依仗的工具，它维持了社会的安定，也保护着百姓的利益和统治者的权利。

魏旭并未顺应民意杀他们就是要用法，这个古老而沉重，且无比威严的巨人压住随时都会波涛汹涌的民意。

我们不能用我们现在的情况来幻想古代的制度，自认为古代是一个皇帝在上面发号施令，下面的人都会听话，这是扯淡。

就算是嘉靖这种权利集中到顶点的皇帝，他下达的税收法令，都可以被下面的人随意更改，统治者的政策想要一杆子通到底简直就是妄想。

很快，魏旭就把他们围住了，整个福州城被封，三十万大军在大街小巷抓捕任何携带刀兵的人，李府大门被完全封锁，墙头上的弓箭手瞄准着大明的士兵。

门缓缓打开，两个男人推着许景升走出门怒吼道：“魏旭，你和这个贱商私通王直，这是死罪，我们是替天行道！”

“天？”魏旭阴沉着脸震声道：“你说的天是那个天？”

“老天爷！”

“好，那我问你，这些年大明多个省份不断发生天灾，百姓受灾而死不下百万人，我问你，这就是你要替的天么？”

男人愣住了，拿刀的终究说不过拿笔的人。

“但你通倭，人神共愤，不杀你们，对不起天下黎民苍生。”

“通倭？你有证据么？”魏旭冷笑道：“人神共愤？人定胜天，自从我奉万岁爷的旨意来到福州，来到福建，百姓才在万岁爷的恩泽之下过上了好生活，而今，你们居然胆敢如此乱来，挑战法律，蔑视大明帝国，尔等该死！”

“你通倭的罪行，我们亲眼看到，也有不少百姓看到，你以为你能说服真相么？”

魏旭转头看着围观的百姓说道：“看到我通倭的人站出来，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我的人头就不要了，就送你！”

一炷香之后，依旧没人站出来，男人知道自己败了，摆在了道理之上，也是他最不能败的地方。

“你若是想要报私仇，便杀了他，但不要说什么替天行道。天也能给人民风调雨顺，而你们就是搅乱大明的祸根，是反贼。杀了他吧，杀他了一人，我必然将你们这些反贼的九族全部送下地狱，将你们这些反贼的儿孙，父母，兄弟，姐妹，所有亲人全部凌迟处死！还不速速投降。我可饶你们家人一死！”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魏旭长鞭指天，“历朝历代都是诛杀九族，唯有我大明可诛十族。”

鲜衣怒马的少女走到中间，赵江狐看着他们说道：“各位，给我赵江狐一个面子，把人放了，我可以保你们家人无恙。”

“既然是赵姑娘说话，那就算了！”他们将许景升推了出去。

他刚走到中间，就被赵江狐举枪拦住，“魏大人，希望你能遵守约定，这件事，也是大家糊涂了，我希望您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时在福州内部解决掉就行了！”

“早就耳闻赵侠女大名，如雷贯耳呀，今日一见，若然英姿不凡！来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依法惩处！”魏旭看着大军进去缴了他们的兵器，也知道这些江湖人的心思。

他们自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大明的官员体系就是垃圾，所有官员都是狗官，因此他们死也不愿意向大明认错，可愿意给侠女一个面子。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自认为是对的，古代的政权不是以服务人民，提高人民生活幸福为基本原则，而是以统治人民为主，地方甚至没有完善的财政部门。

我们如今所面对的麻烦，古代也是一个不少，那剩下的这些人该怎么办？自己招，这就给贪污留下了极大的操作空间，很多冤假错案你甚至看都看不到。

而宗族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快速崛起！

柳如云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大人，那么多人，申不了呀？现在宗族被你平了，很多人都被排到了乡下。”

“去找那些秀才，专挑年轻人，给他们开出较高的工资，必须熟背大明律。年轻人有干劲，有责任心，每过五年筛查一次贪污情况。”

“为什么是五年？”

“极少有贪官一上任就贪污，一般都是三到七年才会开始贪污，针对贪污的部门必须是年轻人，有强烈的为国为民情怀，在民间要有极好的声望。反贪烂了，一个省乃至一个国的官僚体系就会被击穿！”魏旭看了那些黑涩会说道：“这些人不用审了，把他们背后的人逼问出来，然后全部杀了，至于他们背后的组织一个不留，全部抄家杀光。”

“我现在就去做！”

魏旭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会对大明的官僚体系造成巨大的打击，甚至会让大明的官僚体系被改写。

但官僚制度一直以来都是不断被发明完善，从而保证正常运转。

魏旭笑道：“女侠，能请你喝杯茶么？”

赵江狐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只喝酒，不喝茶！”

“那就喝最好的酒！”

醉仙楼六层，魏旭坐在桌前喝茶，赵江狐坐在窗户上面，转头看着远方的大海与随风舞蹈的白鸥，湿咸的海风吹过她的面颊，少女单手举起酒坛，烈酒灌入口中。

“贱人！”

魏旭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在喊我么？”

“难道我在说自己是贱人么？”

“干嘛？”

赵江狐笑问道：“你和王直勾结不会只是为了那个红薯吧？”

“当然不是，我主要是为了利用王直帮我打仗，同时找他要钱，要不然我留着他干什么？”魏旭犯下茶杯笑道：“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是真心为民的好官。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你应该相信了吧？”

赵江狐看着远方没有说话，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